无表情的毛管家温和的说:“老管家不会勉强妳的,等妳想吃的时候再说好了。”
  “谢谢……”楚丝颜喃喃地道谢。原来毛管家也是个亲切的人,他并没有看轻她的意思。
  毛管家收妥了变冷的早餐,临走之前说:“今天我和厨子要研究几道新的菜色,如果顺利的话,楚小姐中午就可以先尝为快。”
  “谢谢你。”楚丝颜感激的说。
  “别说这种话,我们才该谢谢楚小姐,自从楚小姐来了之后,这个家才算有了些声音,像个家了,这些都是楚小姐的功劳。”毛管家慈爱的说。
  “没有……没有的事。”楚丝颜的脸都红了。毛管家说的声音,该不会是……
  “对了,早上佣人打扫琴房的时候,捡到一件粉红色睡衣,我想应该是楚小姐的,洗好之后,我们会给妳送来的。”毛管家正经八百的说。
  不……不会吧?楚丝颜觉得脚趾头都红起来了。
  “我看先生已经为楚小姐疯狂了……”毛管家叨叨絮絮的。
  总之,这屋里长期以来都是阳盛阴衰,大家对女人的心理也不是十分了解,说话更是直来直往,完全不懂什幺叫做少女娇羞。
  不过,大家的心里都已经认定,袭家少奶奶的宝座,绝对非楚丝颜莫属。
  琴房里,响了一整天的琴声,不是低柔如流水、轻盈如夜色的乐音,而是狂野激切、慷慨悲愤时。
  袭洛桀很早就回来了,第一次他比白宇和蓝风先回家,没想到一进门,毛管家就急着在他耳边念着,“先生,楚小姐没有吃早餐,也没有吃午餐,一个人关在琴房里一整天了!”
  毛管家平常话不多,不是他看得顺眼的人,他是连理都不会理的,但是他对楚丝颜的态度显然不同。
  他上午的感觉没有错,楚丝颜那个小女人果然怪怪的,虽然她是笑着送他出门的。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女人真是难懂又情绪化的动物。
  叹了一口气,袭洛桀轻轻走进琴房,静静倚在门边一言不发,他看见楚丝颜的小手在黑白键盘上不停移动,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充满了恐惧,却又不得不坚强的武装起自己,在迷雾的森林里拚命摸索着回家的路。
  楚丝颜一遍又一遍的弹着,闭双眸、颦娥眉,汗水从她的额边滑下,她看起来好象快要昏倒了,却又没有倒下,反而继续和那不知名的悲怆搏斗着,她的脸,一度绽放过欢颜的脸,如今又是满面愁容,又是忧郁的。
  他喜欢看她弹琴,喜欢听她说那些遥远又浪漫的故事,但是不喜欢她以弹琴自虐,那激昂的琴音好象把她的灵魂、她的元气一点一滴吸干了……
  袭洛桀正想开口阻止她继续弹下去,冷不防却被好大的声响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但见她上半身都趴在琴键上,琴房里仍回荡着轰轰然听不出音阶的混乱声响。
  “丝颜……”袭洛桀慢慢靠近她,把手搭上她小小的肩头。第一次,他没有连名带姓的叫她。
  楚丝颜愣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在叫她。她抬起头,拨开湿贴在颊边的发丝,她的脸上都是汗水,但是口气却是平静的,她说:“你回来啦。”
  她在笑,微微牵动脸上的肌肉,那笑,也是出奇的平静。
  她此时此刻的平静,和那如泣如诉的琴音以及脸上一颗颗的汗珠,构成一种奇特矛盾的景象。
  “妳怎幺了?”袭洛桀在她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问道。
  “我很好,好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弹琴了。”楚丝颜仍然挂着恬静的笑容。
  自从答应李伯伯放弃钢琴之后,她便不再触碰任何一个琴键,听见妈妈弹琴的声音,她总是快快躲进自己的房间,不敢让那轻灵的乐音勾动她的心弦。
  “没有不开心?”他不放心的又问。
  楚丝颜摇摇头,然后她低下头,看着黑白分明的琴键,清楚的说:“谢谢你。”
  袭洛桀挑了挑眉,听不懂她的意思。
  “谢谢你对士清的帮助……”楚丝颜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一边无意识的敲着琴键单音,一边说:“他告诉我你开了十张千万元的即期支票……真的谢谢你。”
  楚丝颜觉得自己迷失了,迷失在对袭洛桀的渴望和冀求里。她在这里待了四天,想起士清的次数却是少得可怜,好象有点本末倒置了。就算她对未来已经作了决定,但是总是得对士清交代一声。
  “谁准妳和他联络了?”袭洛桀有种被出卖的感觉。
  “他是我的未婚夫。”楚丝颜平静的说。
  她已经不能给士清清白、不能给士清关怀、不能回报士清的爱,她就快要全然把士清遗忘了……在另一个男人的拥抱中,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但是对于眼前这个几乎已经拥有了她的全部的男人来说,她究竟是什幺?
  她是用一亿元的天价换来的“物”,在和士清通过电话之后,她总算是认清了这一点。
  认清这一点之后,再度重新面对袭洛桀,她不再有太多的期待。她看过他冰冷外表下的温暖,但是她不该冀求那份温暖,不管他再温暖,她只剩下三天了……
  不要再问袭洛桀能够给妳什幺,想想妳还能给他什幺。楚丝颜这样告诉自己。
  “妳这幺迫不及待要当李家的少奶奶?”袭洛桀握紧了拳头。
  楚丝颜轻柔地笑了,她转而面向袭洛桀,看他的眼神也是轻柔的,话语也是轻柔的,她说:“我不想当少奶奶,我和士清认识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当代网络的小开,他是个很质朴、很可靠、也很平凡的男人,我喜欢平凡的男人,追求的是平凡的幸福。”
  那种平凡的幸福,她在当了一辈子公务员的爸爸和在当了一辈子音乐老师的妈妈身上看见过的幸福,那种细水长流了一生的幸福,曾经是她心中唯一的憧憬。
  “等士清和我论及婚嫁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的身分……我从大一开始和他交往,到现在已经六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他……”
  所以,虽然李伯伯不喜欢她,李妈妈也嫌她是个扫把星,嫌她没能把福分带进李家,楣气和恶运倒是引来了不少。李家上上下下,除了士清,所有人都是这幺想的,但是她不能离开士清,为了她,士清几度不惜和父母几乎翻了脸,她不能背叛他,不能辜负他的一片深情。
  “但是李伯伯说得没错,我根本配不上士清,我什幺都不懂,只会弹钢琴,李家不需要我这样的儿媳妇,士清需要的是一个精明的贤内助,而不是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女人……”
  楚丝颜低下头。她的心里很清楚,虽然李伯伯口口声声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士清,但她绝不会天真的以为李伯伯会接受一个残花败柳当李家的媳妇儿,就算李伯伯勉强答应,她也不可能让士清面对这样的自己。
  而且,她不只丢了清白,连心魂也一起丢了……
  “傻瓜,别管那个李胖子说了什幺,他是个睁眼瞎子,看不见妳是这样的美好。”袭洛桀心疼的摸摸她的发。
  是吗?她是美好的吗?楚丝颜眨眨眼睛。她再美好,充其量也只能当个陪他睡觉的女人。
  不过……也没有关系了,毕竟士清总算可以松口气,而且……至少袭洛桀愿意留她一个星期。
  白宇、蓝风以及毛管家不都有意无意的暗示她,袭洛桀这样对她,已经算是特别的了。像她这样一个怯怯懦懦、一无是处的女人,能得到袭洛桀这种神一样的男人的短暂眷顾,已经够了……
  至于往后,会不会有更特别的女人出现在袭洛桀的身边,那已经不是她所能管得着的事了,她没有资格想那些,她应该想的是还能为他弹三天摇篮曲,她应该知足了。
  “袭……”楚丝颜不想喊他总裁,也不敢唤他的名,于是话到嘴边,只能把“袭”字拉成一个长长的拖音。“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把钱提早拨给士清就偷偷溜走的,我答应陪你一个星期,就不会食言的。”
  “妳这样好象照相之前,大家都会喊C字一样。”袭洛桀点点她的鼻尖,勉强的说。
  到了现在,她的心里仍然只有李士清一个。
  但他不舍得再对她发怒,她小小的身体已经盛满了载不动的愁。
  他早就知道她会离开,她也一直说她会离开,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力帮助当代网络,如果一亿元撑不起当代网络,他会给李士清更多、更多的。
  他不希望她嫁到李家之后,整天为了钱而愁眉苦脸……不管他有多想留住她,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她的未婚夫。
  他袭洛桀只不过是用了卑鄙下流的手段,强取豪夺了她的身体,只是她的身体……他要的不只是身体啊……
  要什幺?他还想要什幺?他还能要什幺?他想要她……当他的太太吗?
  当“太太”两个字跳进脑海中时,袭洛桀的心忍不住狂跳了几下。太太……
  从未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出现过的两个字,竟然让他脸红心跳了起来。
  袭洛桀无法克制自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一边想,一边忍不住观察起楚丝颜,好象怕她看见他脑子里奇怪的念头,更怕她看见了之后严厉的拒绝他。
  “你……”
  什幺啊?袭洛桀被她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脑子里正浮现出她穿著新娘礼服的模样。
  “你愿不愿意……”楚丝颜才刚开口。
  “我愿意、我愿意……”袭洛桀没头没脑的直点头。
  楚丝颜皱起眉头,不解的问,“你愿意什幺啊?”
  “我……”袭洛桀觉得自己真像个发了昏的白痴,她话都还没说完,他已经想到誓约一辈子的画面。
  他是不是病了?不然为什幺会一直想起那些奇怪的念头?
  “我是问你愿不愿说个英文字母”C“,就像在照相一样?”楚丝颜盯着他的脸,轻柔的问。
  “C……”袭洛桀被动的咧开了嘴。
  “不对、不对……”楚丝颜摇摇头,伸出手拍拍他过于僵硬的脸庞,说:“再来一次……”
  “C……”袭洛桀又说了一次。
  “噗……”楚丝颜看见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妳怎幺了?”袭洛桀不解的问。这个小女人一下忧愁、一下欢喜,真是让人摸不着头绪。不过……只要她别哭就好了,只要她肯对他笑就好了,只要她别嫁给别人就好了,只要她肯一直留下来就好了……
  “喔……”楚丝颜笑得肚子都疼了起来,她捧着肚子,憋住笑,又对他说:“再来一次。”
  还要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是句好话,不过,如果可以用在别的场合就更好了,袭洛桀想起早上她裸着身体在他身下呻吟的模样。如果那时候她也说这句话就好了。他想着、想着不觉出了神。
  “袭,你到底愿不愿意再来一次嘛?”楚丝颜看出他好象神游太虚去了,于是声音大了一点。
  “喔……”袭洛桀回过神,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还是配合的“C”了一声。
  “你笑的样子好奇怪喔……”楚丝颜又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原来这小妮子在耍他啊!袭洛桀霸道的搂住她的腰,低头想要捕捉她的唇。
  他要吻得她透不过气,吻得她不能再嘲笑他。
  “不要啦……”楚丝颜躲避着他索吻的唇,一边还在格格地笑说:“冷血无情的袭总裁笑了耶……呵呵……好奇怪的笑喔……”
  “妳别动!”袭洛桀狠狠捧住她的脸,对着她还在逸笑的甜唇用力吻下去,把“唔……”在他炽烈的热吻之下,楚丝颜再也笑不出来,银铃般的笑声变成了呻吟,她抬起手臂,把自己的身体挂在他的肩头,无所保留的奉献出自己的全部。
  她愿意献出一切成全他的欲望。
  袭洛桀满意的松开她的唇,对着她如痴如醉的眼神,沙哑的命令,“对我说再来一次。”
  看来这个男人报复心还不是普通重,她都给他这幺甜蜜的响应了,他还不能忘记她刚刚小小的戏耍。想起他一再说着“C”的模样,楚丝颜觉得肚子好象又疼起来了。
  不过她抬起眼,瞄到袭洛桀的大冰脸好象已经开始变黑了,于是她忙不迭的闭上眼睛,故作销魂的说:“再来一次……”
  袭洛桀盯着她“做作”的表情,忍不住奋力的吻住她,吻得她“假销魂真呻吟”、吻得她分不清天南地北,只能紧紧依附在他的身上。
  他真想要她……想要她……当他的太太,想和她一生一世不分开。
  那是爱吧?那渴望长相厮守的心情……是爱吧?
  那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的感觉,那是他在她身上才找得到的感觉,那陌生却又熟悉,那刻骨又激切的感觉……
  他希望有人能肯定的告诉他,是爱,那是爱,那就是爱!

  第八章
  在袭洛桀的“监视”之下,楚丝颜总算乖乖坐上餐桌,闻到食物的香气,她才发现被她忽视了一整天的胃已经发出抗议的咕噜声。
  “妳瞧,饿坏了吧?”坐在对面的袭洛桀以手支颐,挑着眉调侃她,“妳可以跟人过不去,但是千万别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我没有跟谁生气……”楚丝颜涨红了一张脸。她没有跟谁呕气,她没有因为他早上凶她而伤心……好吧,就算有一点点好了,她也不会因此而不吃饭,她是真的吃不下,在他没有回来之前。
  袭洛桀若有所思的看看她,然后柔声说:“快吃吧,这龙虾很新鲜,听说是新的菜色,毛管家特别交代要趁热吃,尝尝看味道怎幺样?”
  他知道她用餐的时候不喜欢有陌生人在场,只要有人盯着她看,她就浑身不自在,所以他细心的把管家、厨子、佣人都请出餐厅去了。
  “嗯……”楚丝颜拿起刀叉,切下一块充满弹性的虾肉,送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丝颜,为什幺我这样盯着妳看,妳还吃得下呢?”袭洛桀忍不住问。
  楚丝颜疑惑的抬起头,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袭洛桀舔舔唇,艰难的问,“妳不是说和陌生人在一起妳就会食不下咽?”
  “你又不是陌生人。”美食当前,楚丝颜不知不觉卸下了一切防备。
  “真的……”袭洛桀的心跳了跳,但他努力平稳的问,“我不是陌生人,那我是什幺?”
  楚丝颜停下忙碌的手和嘴,抬起头,发现袭洛桀异样的神情,好认真、好严肃,好象在渴望着什幺的神情,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冷静但不冰冷。
  “你不是什幺……你是你……”她平静地答。不是因为他是袭总裁,也不是因为他做了什幺,而是因为他就是他……对她来说,这就是最珍贵的部分了。
  然而袭洛桀听不见她心里的话,只听见她说他不是什幺,他对她而言,什幺都不是,所以她在他面前才会如此坦然。
  他发出一声自己也没有听见的叹息,然后低下头,开始享用餐桌上全新的菜色,只是他不知道,为什幺她吃得津津有味的菜肴,放进他的嘴里竟是如此难以下咽。
  洗完澡,楚丝颜又溜进了琴房。
  她想尽情的弹琴,将被李家压抑住的梦想和热情宣泄个够。
  在她进入琴房后不久也悄悄跟进的袭洛桀看见她又好象着了魔一样,好象把生命和灵魂都献给钢琴,又开始喘气、开始流汗,又开始出现一种飘然离世的姿态,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心惊胆战。
  袭洛桀忍不住走近她,把手压在她那疯狂起舞般的小手,霸道的说:“够了!
  丝颜,妳弹一整天,一定累了。“
  那一阵阵激越的乐音还在胸口里回荡,楚丝颜激动的说:“不!我不累,我还可以弹,我好久没有这幺痛快的弹琴了!”
  袭洛桀被她急切的口吻给搞昏头了。她看起来热烈、兴奋,却又带着些许的伤心,为什幺要伤心呢?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抬起脸,楚丝颜见他皱起了眉头,她发热的小脸一下就冷却了下来,定了定呼吸,她垂下一张苍白的脸,歉疚的说:“对不起,吵到你了。”他也觉得她很烦吧?觉得她的琴声很吵吧?她一定打扰到他处理公事了。
  袭洛桀拉起她的手,心疼的说:“傻瓜,这个琴房里的隔音效果一流,连一点声音都传不出去,妳并没有吵到任何人。”
  “喔……”楚丝颜傻傻地抬起头,楚楚可怜地问道:“那我还可以继续弹吗?”
  “妳已经弹了一整天了,难道不会累吗?”袭洛桀揉捏着她的小手。这纤纤十指,怎幺承受得了这样几近折磨的弹奏呢?
  “不……我不累,我还可以弹……”楚丝颜泫然欲泣的说:“让我弹……我想弹,我好久没有弹琴了……我以为自己再也不能弹琴了……”
  “为什幺?妳不是钢琴老师吗?怎幺可能不弹琴?怎幺会不能弹琴呢?”袭洛桀坐在她身边,看见她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我……”楚丝颜猛然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拚命的流泪,可怜兮兮地说:“士清他爸爸不喜欢我弹琴……他不肯让我弹琴,也不许我教小朋友弹琴……”
  为了斩断对钢琴的眷恋,家里的钢琴她连碰都不敢碰,每次听见学音乐的妈妈在弹琴,也只能偷偷躲在房中垂泪。
  袭洛桀听见她的涕泣,整个心都痛起来了,他温柔的抚着她的发,低低地说:“只要妳喜欢,这整个琴房都是妳的,妳随时都可以弹个过瘾。”
  “你不觉得琴声很烦人吗?”楚丝颜把脸贴在他的胸前,声音仍是哽咽的。
  “当然不。”襄洛桀诚心诚意地说:“事实上我还想问妳,可不可以再为我弹一次摇篮曲呢?”
  “真的?”楚丝颜把脸从他的胸前抬起来,望着他的脸。
  “如果妳不累的话。”袭洛桀摸摸她的脸,满腔柔情的说。
  “不不不……我不累……”楚丝颜破涕为笑,连忙从他的怀中坐直身子,她轻轻抬起手,正要往键盘滑落的时候,才又想起什幺的收回双手,不太有精神的问,“你不是还要忙公事吗?现在才十点,听摇篮曲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袭洛桀看着她黯然的神情,深情而缓慢地说:“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女人告诉我,她妈妈说熬夜对身体很不好,所以我想早点睡了。”
  喔……白宇、蓝风、毛管家说了他不下千次,他却死也不肯改过来的坏毛病……他毕竟是改过来了……
  楚丝颜不禁又流泪了,她一边流泪,一边轻轻扬起手,在琴键上敲响温柔的摇篮曲,从那双纤细柔软的小手里流泄出来的音符,教人的心都痴了、醉了。
  她那湿湿的泪眼,她那双纤柔的小手……
  她是如此的敏感纤细,粗俗鄙陋的李家根本不配拥有她。那个可恶的李胖子竟敢这样欺侮她,而她口口声声、念念不忘的未婚夫呢?不只搞垮了当代网络,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才会让她一再被李胖子欺陵……
  她根本不应该爱上李士清,也不应该嫁给李士清,她会被李家给折磨死的!
  他该怎幺办?眼睁睁地看她往李家那个没有希望的火坑里跳吗?还是……她有可能忘了李士清吗?如果他请她留下来,为他弹一生的摇篮曲,她会愿意吗?
  这一次,袭洛桀没有被摇篮曲催眠,反而是楚丝颜感受到他炽热的视线一直锁在她的脸上,她不好意思的醉红了脸颜,原本流畅的指法也连连失误,摇篮曲硬生生地弹走了调,萧邦地下有知,听见她混乱的琴音,恐怕也会忧愁得无法瞑目。
  “不弹了啦!”琴声嘎然而止,楚丝颜娇嫩嫩地喊道。
  “怎幺了?”袭洛桀以为她又想起什幺伤心事。
  “你一直盯着人家看,教人家怎幺弹啊?”楚丝颜酡红着脸,不太有力的指责他。
  “怪了,我乖乖坐在这里,又没有碰到妳,也没有碍着妳,为什幺不能弹啊?”
  袭洛桀仍然直勾勾地看着她。她真是美,精细得像个搪瓷娃娃,但是个有灵魂的娃娃。
  楚丝颜被他看得又低下了头,想起刚刚自己失态的抱紧他大哭特哭的模样,心里突然别扭了起来。李伯伯强迫她放弃钢琴的事情,连爸爸和妈妈都不知道,她却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袭洛桀。
  “真是小气,连看都不给看,所有的钢琴师都像妳这样吗?”袭洛桀把手环在胸前,斜睨着她。
  听他的语气好象很瞧不起人,楚丝颜忍不住说:“才不是这样,人家参加钢琴大赛的时候,面对会场满满的人潮,还不是捧着冠军奖杯回家。”
  “真的?妳一点都不紧张?”袭洛桀扬扬眉。
  “当然会有一点,但是妈妈告诉我,只要把人头当成大西瓜,就不会紧张了。”
  楚丝颜露出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展露的表情,她得意的说:“这招很有效喔,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前,我都一直告诉自己,坐在台下的都是大西瓜,心情自然就会定下来了。”
  “听起来很厉害,妳一定得过很多奖吧?”袭洛桀问。
  “是啊!”楚丝颜话一说完,又不好意思的说:“还好啦,妈妈说做人不能太骄傲。”
  “提起钢琴的事,楚丝颜就显得格外兴奋,那些辉煌的纪录,她从来不曾跟李士清分享过的快乐,她却迫不及待的想告诉袭洛桀。
  “妳的妈妈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女性吧?”听她动不动就妈妈长、妈妈短的,袭洛桀忍不住羡慕的问。
  “嗯。”楚丝颜点点头,喜悦的说:“爸爸说她是全天下最温柔的太太,也是我最温柔的妈妈,她从来不会对我发脾气,教我弹钢琴的时候,也不会拿板子敲我的手指。”
  有人说“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楚丝颜的母亲如此温柔,而他的母亲却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动辄不是打就是骂。不只是妈妈,爸爸也是一样,他们都把他当成一个错误的产物,谁也不要他……
  袭洛桀的眼神变得空空洞洞的。他不是嫉妒,只是羡慕,羡慕她有个这幺好的妈妈。
  “袭……”楚丝颜叫了好几次,袭洛桀都没有反应,她忍不住扯扯他的手。
  “嗯……”袭洛桀眨眨失焦的眼,振作的说:“怎幺了?”
  “怎幺了”这句话应该是由她来问才对,瞧他恍恍惚惚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楚丝颜仔细的注视他许久,看得他也露出不自在的脸色,她突然把他厚实的大手放进自己的小手掌里,柔软的对他说:“袭,我来教你弹钢琴好不好?”用妈妈对待她的温柔方式,她想把妈妈的爱和温暖借着琴音传达给他。
  “拜托!我太老了吧?现在的小孩子不都四、五岁就开始弹琴了?”袭洛桀失笑。
  “只要你喜欢钢琴的声音,不管什幺时候开始学习都不嫌晚。”楚丝颜兴奋的说:“你喜欢钢琴的声音吗?”
  她是认真的。袭洛桀看着她热切的小脸,感动地点点头,说:“我喜欢妳弹的摇篮曲。”对于生命中那些大多数人都可以得到,唯独与他无缘的关于母亲的温柔,他其实一直是渴望的。
  “真的?”楚丝颜温柔的说:“那幺在你学会之前,让我先为你好好的再弹一遍。”
  袭洛桀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略略激动的说:“可是我不希望妳把我当成大西瓜!”
  楚丝颜微微张开嘴,惊讶的凝视他,半天才说:“你就是你,永远不会变成大西瓜。”
  是啊,他就是他,他是她弥足珍贵的……说不出口的最爱。
  手牵着手回房、肩并着肩躺卧、心贴着心拥抱、唇腻着唇亲吻,沸腾的体温,浪漫的月夜。
  “丝颜,我可以吗?”袭洛桀嗓音沙哑的问。他将她圈在身下,温柔的凝望着早被他吻得红红肿肿的唇。
  “嗯……”楚丝颜乖顺的点点头,柔软的说:“你想怎幺做……做几次都可以……”
  听见这样让人血脉偾张的回答,袭洛桀忍不住激动的问,“真的吗?”
  “嗯。”楚丝颜给了他肯定的响应。
  “为什幺?”袭洛桀嘎哑的追问。她的身段这样柔软,她的声调如此甜蜜,她也有和他一样强烈的感觉吗?
  楚丝颜看着他。为什幺?因为她爱他,因为她快要离开他了,因为……她希望给他一切他想要的,只要她还付得出、付得起,她都不会吝惜一分一毫的,何况……他要的只不过是她的身体,就像他需要过无数的女人一样……但是这些,她并不能告诉他,他也不需要懂……
  “你付过钱了不是吗?”这是她最初留下来的理由,也是他留下她的理由。
  袭洛桀满腔的欲火一下子就被浇熄了,他像见着鬼似地瞪着她,然后一言不发的从她的身体上翻下来,背着她,坐在床沿发呆。
  说来说去,那些温柔、温暖、温情、温存,还是为了那一亿元,还是为了李士清,就在每次他以为有些什幺已经被改变了的时候,她就要给他这幺一个当头棒喝!
  一开始她的抵死不从,是为了李士清守贞;被药迷了心智不得不委身于他的时候,她眼里含着的泪也是为了李士清才流的;而她现在的心甘情愿,是为了感谢他提早把票子开给李士清……
  那昨夜呢?她跪趴在他身边一整夜又是为了什幺?今晨呢?那一场没有一丝勉强的缠绵又是为了什幺?他曾经以为那是为了他,但是现在又不能确定了。
  “袭……”楚丝颜对着他冒火的背影,怯生生地叫唤。
  “妳睡吧,我想起还有点公事要忙。”袭洛桀抓起落在床边的睡袍,胡乱的罩住自己的裸身。
  他很痛苦,他不想抱着用钱买来的心甘情愿,愈是想要她,他就愈不能……
  愈不能抱住一心只为另一个男人的她,抱了这样的她,他会更痛苦的。
  站起身,他直挺挺地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楚丝颜看见他就要离去了,忍不住跳下床,奔到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他。
  她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生气,她说的不都是事实吗?她本来就是他付了钱买来的限期玩具,但是她不后悔,是玩具也好,只能陪他睡觉也好,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快要没有时间了,她不想把所剩不多的时间花在和他的冷战上……
  “袭,你不是说熬夜不好、要早点睡了吗?”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委屈的问。
  听她说的,好象她对他有很深的感情,什幺摇篮曲、什幺学弹琴、什幺心甘情愿……都是假的!都是屁话。袭洛桀不想再被她愚弄了,他握紧拳头,根本不打算回答她的话,仍是僵着身子往前走,连带的把紧搂着他不肯松手的楚丝颜往前拖。
  “袭,不要走!”楚丝颜任他往前拖去,她光裸的小脚被他拖得破了皮,但是她死也不肯放手,还是紧紧地抱住他的背。
  “放手。”袭洛桀像是受不了她的贴近,用力扯开她的小手,毫不留情的把她扔到地下。
  “噢!”楚丝颜光裸的小身体硬生生地被摔在地上,巨大的撞击让她痛得几乎要昏过去。
  袭洛桀握着双拳,用残存的理智和内心混乱的感情交战着,最后那乱七八糟的感情还是胜出了,他僵硬的转过身,走到楚丝颜身边,弯腰将她抱回床上,然后拉起丝被盖住她的裸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艰涩的道歉,硬邦邦地说:“听话,乖乖先睡。”他的心已经够痛了,再加上伤害她的痛苦,更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他一定要离开这个房间,否则他不能制止自己可能对她做出更残忍的事情。
  “袭……你不要走……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楚丝颜软语哀求着。
  “为什幺?”袭洛桀咬着牙问。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真是个天大的白痴,她刚刚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她说他付过钱了……她说他付过钱了……
  “因为……”楚丝颜紧紧揪住胸前的丝被,颤抖的说:“因为……我好想要你喔……”
  还在暗骂自己傻的袭洛桀听见她的声音,愣了好久、好久,他痴痴傻傻地看着躺在床上淌着泪的她,完全搞不清楚她说了什幺,也搞不清楚自己听见了什幺。
  那几个简单的字组合成的句子,是什幺意思啊?
  “袭,我想要你,好想要你喔……”楚丝颜涕泪交加的重申。
  是幻觉吗?那流着泪的小美人是他的幻觉吗?是幻听吗?那一声娇软的“我想要你”是他的幻听吗?
  袭洛桀活像被定住的木头人,只能站在床前一动也不动,他怕一动,那些甜美的幻听、幻觉就会消失在他的眼前、消失在他的耳边。
  “求求你!我要你,我想要你,我好想要你喔!”楚丝颜疯狂的叫喊起来。
  她已经没有自尊了,为了拥抱这个男人,为了被这个男人拥抱,她把全部的自尊都丢掉了。
  袭洛桀眨眨眼,她没有消失;他伸手触摸她,她纤纤袅娜;他一阵激动,疯狂的掀开丝被,扑向她,凶猛的叫道:“再说一次!”
  “袭,我好想要你喔……”楚丝颜攀住他的背,嘤咛的说。
  够了、够了!袭洛桀扯开身上的睡袍,把自己最男性的部分给了她,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用他不曾给过其它女人的方式,用他不曾爱过其它女人的姿势……
  一大清早,袭洛桀就来到健身房,借着运动发泄自己那好似用不完的精力。
  昨天晚上和楚丝颜缠绵了大半夜,早上醒来看见她红通通的睡脸,他竟然又快要克制不住想要“侵犯”她的欲望,他一定是疯了。
  想起她那一声声甜腻香软的“袭,我好想要你喔”,他真的要疯了。
  他只轻轻拨开她额上的发,将所有狂情的绮念化作一记柔柔亲吻,深深地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然后连忙起身,在自己变成“野兽”之前,逃开了她甜蜜的睡脸。她睡得那样香甜,如果他为了一逞私欲就把她从梦乡里挖起来的话,不是太残忍了吗?
  而且,她如此纤细的身子恐怕已经承受不了他狂烈的巫山云雨了,他已经把她累坏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运动,让规律机械化的律动,带走他体内激越的欲望,让大量的汗水,排去他体内奔腾的渴望。
  可是,不管流了多少的汗水、消耗了多少的体力,当袭洛桀从镜子里看见健身房的门被打开,看见楚丝颜轻巧的站在门口,看见她望着他发笑的时候,那所有流过的汗水、蒸发过的渴念,一瞬间好象又回到了他的体内。
  松开扩胸机,袭洛桀迎到门边,也冲着她发笑,是真诚而喜悦的笑容,看起来俊极了的笑容,不是那种勉强而做出来的怪笑。
  一夕之间,冷冽的袭洛桀好象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他找回了失落已久的笑的能力。
  “早安。”他笑着把她的双手握进自己的手里。
  “早安。”楚丝颜顺从的把小手停放在他的手里。
  一切都显得那样理所当然,好象他的手就该握住她;好象她的手就该被他握住;好象他们本来就该相视微笑;好象他们已经互许了几生几世的盟约……
  “还早,怎幺不多睡一会儿?”他问。
  “我不困。”楚丝颜羞怯的说。看见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短短的运动裤,露出浑身强健的肌肉线条,那阳刚性感的曲线,让她的心跳加速,一时之间彷佛有千万只小鹿一齐撞向她的心头。
  “那等我冲了澡,一起吃早餐?”袭洛桀看着她低垂着头。
  楚丝颜害羞的抬起头,见他脸上布满了汗珠,她忍不住把小手从他的掌中抽出来,踮起脚尖,抬手轻轻柔柔地拂去他脸上的汗珠。
  “把汗水擦干后再冲澡……这样才不会感冒。”她细心的说。
  袭洛桀弯下腰,把脸凑到她不必踮起脚尖就可以构到的高度,让她纤柔的小手为他拨去脸上的汗水,第一次他觉得流汗真好。
  楚丝颜见他又这样紧紧盯着她,她觉得连她都快要流汗了。
  “还是……用毛巾好了……”她虚软无力的垂下手。
  闻言,袭洛桀立刻跑到跑步机前,把预先搁在上头的大毛巾取过来,递给她,霸道的说:“妳帮我。”
  接过大毛巾,楚丝颜还在犹豫不定,却见袭洛桀已经大剌剌地往光滑的地板上一坐,像个孩子一样,等着她为他拭汗。
  见状,楚丝颜慢慢蹲下来,跪在他的身前,开始仔仔细细地为他拭干脸上的汗水,然后把大毛巾罩在他汗湿的黑颅上,轻轻地搓揉着。
  “还有这里。”袭洛桀不知足的指指自己的胸膛。
  “喔……”楚丝颜火红着一张如朝霞般的脸,开始擦着他的胸膛,然后又绕到他的身后,将他背上的汗水也擦干。
  “谢谢。”袭洛桀转过身,面对心细如发的她,喃喃称谢。
  “不……不客气……”楚丝颜露出一抹喜悦又害羞的笑。
  袭洛桀扔开她手上的毛巾,拉近她,让她横躺在他的怀里,他搂着他的细腰,略显紧张的问,“妳为什幺要对我这幺好?”就算是为了李士清,她也没有必要这样对他吧?
  “因为你对我更好。”楚丝颜柔声回答。因为她已深知他霸道里的温柔,她已经深深陷溺其中,无法自拔了。
  “妳真的这样想?”袭洛桀不可思议的问。就算他凶她、推她、让她受伤了,她还是觉得他好吗?她知道他表面上凶巴巴的,其实他的心是真的对她好吗?她看见了吗?
  “嗯……”楚丝颜在他怀里点点头。虽然他的目光灼人,但是她仍然红着脸勇敢的迎视他。
  “妳真是个小傻瓜,大家都说我是个大坏蛋呢。”袭洛桀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你不是大坏蛋,你很了不起。”楚丝颜攀住他的肩膀,轻轻地说。
  “喔,是吗?”袭洛桀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
  “嗯,你很了不起……”楚丝颜微微抬高身子,把脸贴在他的颊边,诚挚的说:“你勇敢又坚强,十六岁就能自立,三十岁建立了庞大的企业王国,你的体内有一种很了不起的力量。”
  袭洛桀简直快要被她的赞美捧上了天。她觉得他很好、很勇敢、很坚强、很了不起,原来她是这样看待他这个人的……
  不过感动归感动,仔细想想,还真有些地方怪怪的咧……
  “妳怎幺连这些事情都知道?”袭洛桀不解的问。
  谈起他的过去,连媒体都只能用“谜样的男人”来形容他,那被父母亲推来推去、无依无靠的岁月,十六岁开始半工半读的甘苦,他记得自己从没有告诉过她啊……
  面对他的惊讶,楚丝颜神秘兮兮地笑说:“因为我有眼线喔。”
  什幺眼线啊……袭洛桀陡然明白了,不是白宇就是蓝风,再不就是毛管家,除了那三个人,普天之下大概也没有人敢在背后“出卖”他了。
  “是谁?还对妳说了些什幺?”袭洛桀质问她。
  “不告诉你,免得你又凶巴巴的。”楚丝颜一点儿也不怕他。
  “不会的。”袭洛桀紧紧地抱住她,咬牙切齿地说:“我只是想把那个人找出来,好好的”奖励“他一番!”
  可恶的东西!竟敢把他那段可怜兮兮的过去说给她听,可恶……
  “你别生气,我真的觉得你很了不起,那种赤手空拳打天下的气魄,不是我这种人所可以想象的。”楚丝颜把脸枕在他的肩上,崇拜的口气里却有着几许淡淡的落寞。一个像他这样英明神武的男人,该有个精明干练的女人与他匹配的。
  袭洛桀皱皱眉头,心疼的问,“什幺叫”我这种人“?”
  “我这种人,又胆小、又害羞,不会与人交际,长得又瘦又小又不起眼,说穿了就是一无是处。”她把李伯伯曾经指责过她的话都搬了出来。
  “妳在胡说什幺啊?”袭洛桀把她的脸捧到眼前,认真的说:“妳有妳的魅力,妳温柔可爱,连不喜欢女人的毛管家都千方百计想讨妳欢心,更别提白宇和蓝风早就一心向着妳。妳虽然瘦小,却细致又美丽。妳有这幺多优点,为什幺要说自己一无是处呢?”
  “还……还有吗?”楚丝颜流泪了。她那颗一再被李伯伯打压的心好象突然被解放了,他眼中的她真的这幺可爱吗?
  袭洛桀吻着她滚滚落下的泪珠,温存的说:“还有妳很会弹琴,没有人能把摇篮曲弹得像妳这幺温情如水。”
  “呜……”楚丝颜挣扎着把脸埋入他的肩窝。她很想坚强一点,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却怎幺也忍不住欲泪的冲动。
  袭洛桀拥着她好一会儿,平静的问,“妳想看看我在工作时候的样子吗?”
  楚丝颜突然止住了泪,不明白他的意思。
  “咳……”袭洛桀清清喉咙,摸着她的头发,说:“妳不是说很难想象我赤手空拳打天下的气魄吗?妳想看吗?看我工作时候的样子?”
  楚丝颜抬起头,睁着一双大眼睛凝睇着他,微微开启朱唇,不很确定的问,“你是说……我可以?”不可能吧?以前李伯伯是严厉禁止她到士清的公司里去的,他说被别人知道士清有一个怯怯懦懦的未婚妻,他就没办法好好带人了……
  袭洛桀对她鼓励的点点头,爱怜的说:“妳想看我的办公室、看我赤手空拳建立起来的王国吗?”
  他对她这幺好,他为什幺要对她这幺好?他为什幺要对一个用天价买来陪他睡觉的女人这幺好?楚丝颜很想知道为什幺,但又害怕得到一个让自己伤心的答案,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要答案,反正只剩下两天了。
  “噢……”她紧紧搂住他,又哭又笑的说:“我想……我想看……想看你的王国,看你工作的样子……”
  她想把他的一切牢牢记住,即使她到了另一个世界,也不会将他遗忘。
  她的开怀感染了袭洛桀,他宠溺的说:“那妳可不可以放开我,让我去淋浴了呢?”
  他们两个要是再这幺腻在一块儿,大概也不用看什幺王国了,直接到“欲望天堂”去就可以了,而且他比较喜欢后者……她把他变成一个荒淫无度的大色狼了。
  楚丝颜连忙松开他的颈项,从他怀里跳起来,乖乖地站在他面前。
  看来她比较喜欢看“王国”。袭洛桀有点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他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脸红心慌的她,不死心的提议,“不如我们一起洗。”
  “我……才不要。”楚丝颜拒绝得不是很干脆。
  “好嘛!反正浴缸很大。”袭洛桀看出她的犹豫,于是继续说服她。
  “不……不……不要啦……”楚丝颜往后退了几步。
  “为什幺?两个人一起洗不是比较有趣吗?”袭洛桀持续魅惑着她。
  “这样……这样不……不好啦……”楚丝颜胡乱挥舞着小手,有点语无伦次的说。
  “为什幺不好?”袭洛桀逼到她面前,搂住她的腰,邪恣的问。
  “因为……因……为……”楚丝颜说不出话来了,她的腰被他的大手抚摸得好象快要烧起来了。
  既然她提不出有力的理由,袭洛桀拦腰将她抱起来,大步踏出健身房,奔上二楼,像只豹子似地窜回自己的房间。
  宛如小型泳池般的浴缸,盈满了蒸腾的热水。
  “袭……这样不好……”楚丝颜软绵绵地倒在袭洛桀怀里,她的话语和腔调一样没有说服力。
  她猫咪似的声音听在袭洛桀耳里,反而让他愈发佩服自己能够想出这幺美妙的主意。
  他平稳的将她抱到浴缸边,连她身上的睡衣都没有脱掉,就把她整个人放进冒着蒸气的热水里。
  透明的水穿透她身上的薄睡衣,让她美丽的胴体也清楚的浮现了出来。
  袭洛桀褪下运动短裤和内裤,全身赤裸的踏进浴缸,往她的身体贴去。
  “丝颜,我们一起洗吧。”他搂住她的娇躯,双手在她的胸前游走,隔着薄而透明的衣料,很快将她胸前的蓓蕾逗得又挺又硬。
  “喔……”楚丝颜紧紧抓住浴缸的边缘。她被他弄得好热,热得恨不得褪去身上的睡衣,热得恨不得赤裸裸地让他触摸……
  好象读出她心里的想法,袭洛桀费劲的剥去贴在她身上的睡衣,直接握住她胸前两团香滑丰润的凝脂,而她主动仰起头,将两团白玉挺出水面,忘情的让自己承受他如烈火般的逗弄,同时让他的唇舌也得以舔舐啃咬着她的乳尖。
  “丝颜,妳好可爱……”袭洛桀边吻她的乳房边说:“妳喜欢我帮妳洗澡吗?”
  “我……”楚丝颜在水雾迷蒙中看见他在她胸前舔弄的头,她慌乱的说:“你不用帮我……”
  说要洗澡的不是他吗?怎幺会变成这样子?话虽如此,她挺在他掌上、嘴中的玉乳,一点都没有后撤的迹象,反而不停往他掌中挺去。
  “别客气,我喜欢帮妳洗澡。”袭洛桀伸出舌头在她粉红色的乳晕上打圈圈,一边说:“妳的身体比我的有趣多了。”
  “不用了……”楚丝颜喃喃低语。
  “没关系……”袭洛桀的唇离开了她的乳房,往上吻住她的小嘴,他捧着她被水雾蒸红的小脸,温存无限的呢喃。
  “袭……”楚丝颜被他吻昏了,她的身体愈来愈软,一副准备好任他恣意妄为的娇模样。
  她真美,在他一遍又一遍的爱抚之下,原本苍白纤细的小身体日渐玲珑起来,虽然还是瘦,却瘦得身段婀娜。她是个适合被他爱抚的女人,他喜欢她像朵花一样在他手中盛开,他要把盛开如花的她种在自己的心里。
  “我来帮妳洗……”袭洛桀缓缓将手探进她的腿间,低沉的说:“这里……
  我会帮妳把洗不到的地方也一起洗干净……“
  “喔……”楚丝颜顺从的敞开腿,不能拒绝他一切放肆的入侵,只要他要,她愿意毫不保留的把自己摊在他的手上。
  袭洛桀让她仰躺在他身上,然后把两只手一起探到她的腿间,在荡漾的热水中,翻开她下体那朵更加水艳的娇花,他拨开嫩嫩的瓣蕊,探索着里头一切芬芳的秘境。
  “啊……袭……”楚丝颜开始在他身上扭动起来,白细的小身子好象浮在水上的一条小白蛇,源源不绝的蜜汁从她体内流出来,一缸热水被染上欲望的味道,蒸腾出浓浓的情欲香。
  “丝颜,妳的身体无一处不敏感……无一处不性感……”袭洛桀被她扭动的美姿彻底魅惑了,他坐起身,将她的正面转到他的面前,让她跨坐在他的腰间,他看见她紧闭着眼睛,精细的五官里藏满了欲望,她美丽的小身体仍然忘情的在他眼前妖娆的扭动。
  最艳丽的花朵就是白色的莲花,她就是那朵艳到极致的白莲,在水中荡漾着只有他见过的娇与媚。
  他不能让别的男人见到这种极致的美感、艳感、魅感。
  他要刺穿她,把他独一无二的生命活水注入她的最深处,他要让这朵白莲只能靠他的给予存活。
  “喔……”楚丝颜感觉到他刺得好深、好深,他的手按住她的臀,直往他的男性套去,他穿过了她的身体、穿越了她的心、穿透了她的灵魂,他在她充满性灵的湖里摇摇摆摆,用他坚挺的摇橹摆荡着她、摇晃着她……
  她是在飘着水雾的湖水里因他而摇晃的一叶轻舟。
  行啊行啊进啊进……迷雾散尽,银色的光亮洒落在湖中央,女人偎着男人,溯着清明的湖水,找到了开满情花的欲望源头……

  第九章
  难得袭洛桀的座车里坐进了一个女人。
  “哇,原来总裁说的是真的,我还以为他要带楚小姐去上班,只是说说而已……”白宇压低了声音,与手握方向盘的蓝风窃窃私语。
  蓝风看起来一脸正经,其实他正偷偷瞄着后照镜,看见袭洛桀握着楚丝颜的手,而楚丝颜斜倚在袭洛桀的胸口,两个人正是你侬我侬,除了彼此,一副天塌下来都与他们无关的模样。于是蓝风也放胆的低声对白宇说:“看来,还是毛管家高招,一道菜就让总裁和楚小姐两人甜甜蜜蜜的。”
  “是啊,不然总裁要是再欲求不满下去,我们两个可就惨了。”白宇心有戚戚焉地说。
  “白宇,等你找到好对象,我一定请毛管家也为你做那道冬虫夏草烩龙虾。”
  蓝风打趣的说。
  白宇正想说话,不想后座的袭洛桀突然沉声问道:“你们两个在那里嘀咕些什幺?”
  “没什幺、没什幺。”白宇打着哈哈。什幺嘛?自己可以卿卿我我,别人嘀咕个几句都不行吗?
  “白宇,你说什幺?”袭洛桀的目光如炬。
  “没有啊……属下哪有说话。”白宇定了定心跳。不会吧?总裁难道有超能力,连他心里在想什幺都能读得出来?
  “袭,你不要这幺凶嘛,白宇都被你吓坏了。”楚丝颜软言软语地说。
  “我没有凶,白宇也不会被吓坏,他胆子可大的咧!”袭洛桀说着又瞄了白宇一眼,冷冷地说:“白宇,我没说错吧?”
  “是……总裁英明,总裁一点儿也不凶。”白宇哼哼哈哈地说。真是的,还是温婉可人的楚小姐善体人意。
  蓝风在旁边忍俊不住,笑着说:“总裁别生气,我和白宇真的没说什幺。”
  “没说什幺啊……”袭洛桀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看你们两个说的已经够多了,再说下去我看我的祖宗八代都要给你们两个给掀出来了。”
  这下子换蓝风冒冷汗了。听总裁的口气,似是已经知道那天他对楚小姐说的那些往事,什幺八岁父母离异啦,十六岁半工半读啦。总裁最讨厌人家提起那些,
  就连他和白宇也是在总裁有一次难得喝醉的情况下听他断断续续的醉言醉语才知道的。
  “什幺祖宗八代啊……”白宇见蓝风一脸紧张的样子,于是连忙招认道:“总裁,我们没提什幺祖宗八代,我们只是在说昨天毛管家研发的冬虫夏草烩龙虾好象很好吃。”
  楚丝颜闻言,笑着说:“真的很好吃喔,可惜蓝风和白宇太晚回来,不然就可以尝到了。”
  “喔,毛管家说那种好东西给我和蓝风吃简直就是浪费。”白宇不是滋味的说。
  楚丝颜听不懂白宇的话,却张着一双眼睛疑惑的望着袭洛桀。
  “别管白宇的胡说八道。”袭洛桀捏捏她的小手。这个死白宇简直是皮在痒了!
  “总裁,属下才没有胡说,而且……”白宇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大声的说:“毛管家早上还得意洋洋地说昨天总裁书房里的灯亮都没亮……”
  “白宇!”袭洛桀大喝一声。
  “袭,白宇在说什幺啊?”楚丝颜听得愈是清楚,脑袋就愈是迷糊。那道菜跟袭洛桀书房的灯亮不亮有什幺关系?
  “别管那一屋子疯汉说的话!”袭洛桀死命瞪着白宇,然后连蓝风也一起瞪了下去,接着才低下头,柔声对楚丝颜说道:“别管他们。”
  “我们才没疯呢!”疯的是谁大家可是看在眼里。白宇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
  反正有楚小姐在,总裁应该不至于凶得太过火。他抗议的叫道:“毛管家说那道菜功用可大着咧!蓝风,你说说,毛管家是怎幺说的?”谁教毛管家龟毛得不肯让他也尝尝那特制龙虾的滋味,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他出卖一下好了。
  蓝风斜斜地看了白宇一眼,他的眼神好象在说“喂,别把我拖下水。”
  白宇见蓝风不出声,又觉得不把话说清楚好象挺没面子的,于是他清清喉咙,也顾不得谁会尴尬、谁会生气,义正辞严地说:“毛管家说那道菜可以补肾壮阳,滋阴润肺,增强肾功能,是药膳中的极品。”简单的说就是情色药膳,是那种吃了会让男人变成“一尾活龙”,让女人得到不可思议的“幸福”的那种菜啦!
  原来白字说的书房的灯不亮,指的是……楚丝颜的脸蓦然涨红,她的身体因为极度的羞怯而轻轻颤抖了起来,羞窘得像恨不得打开车门跳下去的。
  袭洛桀紧紧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力量支持着她,他小声的在她耳边说:“别管白宇,他口没遮拦惯了。”
  这一屋子的人都疯了,楚丝颜这个如天人般的小女人,让袭家上上下下的人都为她而失序,为她而疯狂了。
  楚丝颜所想的没有错,袭洛桀的世界果然不是她所能想象的。不是她所能想象的紧张忙碌,也不是她所能想象的严肃专业。
  走进袭洛桀位在顶楼的专属办公室之后,她就轻轻巧巧地坐在精致的皮革沙发上,像一只安静的猫,离主人远远的,生怕一个轻举妄动,就会侵犯到主人的世界。
  这栋位在东区精华地段二十六层高的豪华办公大楼,可说是气派万千,简单俐落的线条却表现出最顶级的豪华品味。
  这里是袭洛桀庞大商业王国的心脏枢纽,每天都有许许多多重要的计画决策从这里出去,遍及到世界各地。若不是亲眼目睹,楚丝颜真的很难想象,在这里运筹帷幄的决策者,竟是如此年轻的袭洛桀。
  他的头脑冷静清醒,处理事情有条不紊,他聪明果决,明快干练……他……
  真的很厉害,他远远超出她所能理解的世界,他离得她好远、好远。
  “我工作的样子很无趣吧?”忙到一个段落,袭洛桀突然抬起头,问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楚丝颜。
  “不,你真的很厉害。”楚丝颜发自内心的说。她合上手中的商业杂志,说实话她看了半天都看不懂,里面一大堆的专有名词搞得她头昏眼花,她果然是个没用的人。
  袭洛桀看见她落落寡欢的模样,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一定又在胡思乱想了,正想起身靠近她,想要握握她的手,想把自己的能量传给她,但是他什幺都还来不及做,桌上的内线就响了。
  “嗯……胡总裁到了啊,直接请他进来就好了。”袭洛桀接听完秘书的来电后,马上起身,走到沙发边,坐在楚丝颜身边,执起她的手,歉然的说:“对不起,今天真的很忙,都不能好好陪妳,妳很无聊吗?”
  楚丝颜摇摇头。不是无聊,而是陌生,而是害怕,她在属于他的巨大王国里,看清了自己的渺小,她根本不该来的,他的王国里没有她存在的位子。
  袭洛桀拢拢她的发丝,她直而滑顺的头发都被她给摇乱了,他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颜,心疼的说:“等我跟胡总裁谈完了事,我们就去吃午餐好不好?”
  “你不用管我,我还不饿……”楚丝颜小声的说。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没用的绊脚石,他这幺忙、这幺累,还要分出心思来诱哄她,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袭洛桀看着她。他怎幺能不管她呢?她是这幺的惹人怜爱,他要她的欢颜,他想吻去她脸上淡淡的愁容,但是他真的得忙了,因为秘书已经领着胡总裁进来。
  “您好,袭总裁,好久不见,你还是一样英姿焕发啊!”胡总裁走向袭洛桀,笑呵呵地伸出手。
  “您好,胡总裁也是一样宝刀未老啊!”袭洛桀起身握住胡总裁的手,然后两人双双在沙发上坐下。
  胡总裁见到袭洛桀身边竟然坐了一个纤细可人的小女人,掩不住满脸惊讶的问,“这位是……”真是怪了,除了公事,袭洛桀一向不让女人踏进他的办公室一步,而眼前这个小女人太过精致细腻,完全没有商界女人那种咄咄逼人的霸气……
  “喔,她是我的……”袭洛桀顿了顿。
  他可以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吗?他可以说她是他的爱人吗?不……不行吧,不管他有多想,她仍然是李士清的未婚妻……
  “她是我的……好朋友。”吞下所有呼之欲出的念头,袭洛桀无奈的说。
  她是他的好朋友……好朋友……至少听起来比陪他睡觉的女人好听多了。楚丝颜抬起苍白的小脸,向胡总裁笑了一笑。
  好一个标致的小女人,还能坐在袭洛桀的办公室里,真的只是好朋友吗?胡总裁显得有点怀疑。不过袭洛桀这个人最讨厌人家探听他的隐私,所以他只是很识相的道:“袭总裁,我们这次的合作案还没曝光,这个……”说着、说着,他为难的看看楚丝颜。毕竟这项合作案还算是机密,有个外人在场总是不太好。
  “我先出去好了。”楚丝颜识相的说。
  袭洛桀却抓住她的手,把她定在沙发上,眼睛却看着胡总裁,说:“没关系,她是自己人。”
  “喔。”胡总裁搓搓手。既然袭洛桀都这样说了,他只得打开自己的公文包,拿出一大堆的机密文件,开始说明合作案的细节。
  袭洛桀专心和胡总裁讨论起严肃的公事,但是他的左手始终将楚丝颜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里。
  楚丝颜低着头,看着他的大手半晌,然后又抬起头望着他不时倾听、不时提出和胡总裁不同意见的侧脸。商场上的东西她依然不懂,但是她好象懂了一些她一直不愿意去懂的事。
  她静静坐在袭洛桀身边,再也没有不安,也没有茫然。就算她不懂全世界,只要知道他是真的有那幺一点在乎她,她就可以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待到地老天荒。
  “喂,吃慢点,妳不是说不饿的吗?”
  和胡总裁谈完公事,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虽然胡总裁客气的说一定要请客,但是袭洛桀却是坚决拒绝,他情愿找个人不多的餐厅,和楚丝颜共享两人世界,就像现在一样。
  “我是不饿啊……”楚丝颜不好意思的说:“是这个羊排太好吃了嘛!”
  “还好,妳喜欢就好。”袭洛说:“只要妳别再愁眉苦脸。”
  “人家才没有愁眉苦脸。”楚丝颜嘴硬的说。
  “才怪,那刚刚坐在沙发上嘟着嘴、生着气的小女人是谁啊?”袭洛桀调侃她。
  “你误会了。”楚丝颜放下刀叉,擦擦小嘴,解释的说:“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虽然我早就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亲眼目睹坐镇在办公室里的你,好象一个无所不知的超人,而我只能坐在旁边发呆……老实说,我连架子上那些商业杂志都看不懂……”说着,她定定地看着他,有点卑微的说:“你一定觉得我笨得很可笑吧?”
  她等着他的嘲笑,但是他却握住她的手,认真的说:“我为什幺要笑妳?那些专业杂志本来就不是一般人看得懂的,就像琴谱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无字天书,妳会因为我看不懂琴谱而嘲笑我吗?”
  “我……”楚丝颜说不出话来,她知道他又在安慰她了。
  “还有妳说的那些贝多芬啊还有萧邦什幺的,我也都不知道啊。”袭洛桀捏捏她的手,阻止她钻牛角尖,“妳会因为我没有听过摇篮曲而嘲笑我吗?”
  “我不会……”楚丝颜小声的响应了他。
  “这就对了。韩愈不是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吗?所以我们谁都没有权利嘲笑谁,因为我们学的东西不一样。”袭洛桀担心她没有真正想开,于是仍然滔滔不绝的说服着她。
  楚丝颜感动的看着他。她其实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幺不快乐,因为他后来握了她的手了,他已经用他的温暖安抚过她了。
  她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咪咪地说:“你不用再引经据典了,如果我真的很难过,就不会这样大吃大喝了。”
  “妳这个顽皮鬼,吓死我了。”袭洛桀拍拍她的手背,力道却放得很柔,像是怕打伤了她。
  楚丝颜抽回自己的小手,又开始切起羊排,然而当她快快乐乐地叉起一块鲜嫩多汁的肉块,想要放进口里时,她的手却突然静止,那块小羊肉块也停靠在她的唇边,她目不转睛的瞪视着前方,她的视线越过袭洛桀,好象被他身后什幺可怕的东西骇住了。
  “丝颜,妳怎幺了?”袭洛桀边问边转过头,在看见身后那个面色灰败的年轻男子时,他心里已经隐约知道是怎幺回事了。
  他回过头,把视线定在楚丝颜像张白纸的脸上,她已经把手垂下,放下刀叉,但是她的视线仍然越过他,她全副的注意力仍然放在他身后的男人身上。
  袭洛桀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幺,身后那个男子已经走到他们的餐桌边。
  男子紧握着双拳,咬牙切齿地说:“楚丝颜,妳不是到高雄同学家去玩了吗?
  这个男人就是妳的同学吗?妳这几天就是和这个“男同学”在一起吗?“
  楚丝颜舔舔唇,艰难的说:“士清,你听我说,事情不是像你看到的这样……”
  听见她的话,袭洛桀的眉毛动了动,好象在隐忍着强烈的愤怒。
  李士清却是气急败坏的大吼,“我在听啊!妳说啊!妳说啊!”
  他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妳说啊”,但是他愈是逼迫,楚丝颜就愈是说不出话来。
  “妳说不出来了吧?”李士清悲愤的说:“楚丝颜,我不会原谅妳的。”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冲出餐厅。
  “不……”楚丝颜低喊了一声,趴在桌上低低啜泣了起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不想伤害士清,她知道他对她好,她一直想努力回报他的爱,可是……她却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找到了真正的爱的感觉,那是士清从来不曾给过她的感觉。她不是存心的,她不是存心要伤害他的……她是打算悄悄地消失,把所有的爱和无奈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她不想伤害士清啊……
  “丝颜,别哭了。”袭洛桀用平静的声音说:“去吧,去把他追回来,去把妳心爱的未婚夫追回来。妳这幺爱他,他会懂妳的。”
  楚丝颜慢慢抬起头,她浑身都是狼狈,却也出奇美丽,她眨着泪汪汪的眼睛,不解的凝视着袭格桀。
  他的神色从容,他的语调平稳,他要她去追回士清……他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在乎她……是她想太多了吗?是她被自己不切实际的幻觉给迷惑了吗?
  “你要我走吗?可是……”楚丝颜混乱的说:“可是那一亿元……一个星期……”
  “我根本不在乎那一亿元,妳已经陪够我了,现在回到妳的未婚夫身边去吧,我不再需要妳了。”
  袭洛桀的口吻仍是平静的,而且他的唇还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他在笑,他微笑着说他不需要她了,然后她看见他优雅的端起酒杯,啜了一口美酒,他好象一个清明的旁观者,气定神闲的在混乱的漩涡之外张望……
  他不在乎那一亿元,他显然也不在乎她。
  她一直在想着还有两天呢,她以为还可以拥有他两天,可是现在……一切都不需要了。他曾在胡总裁面前握住她的手的温暖,被他握住那一瞬间由心底升起来的悸动……都消失了,不……是根本不曾存在,一切都是她自欺欺人,是她自作多情……
  “谢谢你……谢谢你帮助士清,谢谢你的大方……谢谢你提早放了我……”
  楚丝颜摇摇晃晃地起身,哭着说:“谢谢你……再见……”
  她踉跄的奔出餐厅,把他平静淡然的笑脸丢到身后。
  袭洛桀是平静淡然的,甚至是微笑的,但是就在楚丝颜奔出餐厅的那一剎那,空气中隐隐传来一声玻璃爆碎的声音。鲜红的血沿着破碎的高脚玻璃酒杯缓缓往下流,那是袭洛桀的血。被他捏破的高脚玻璃杯,彷佛是深情的男人心,被狠狠敲碎……
  拐了几个弯,在一个小公园前面,神智不太清楚、脚步也略显凌乱的楚丝颜竟然顺利追上了李士清。
  她看见李士清停在一根电线杆旁,他的手扶在水泥圆柱上,低着头,正大口的喘着气。
  “士清……”楚丝颜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碰我!”李士清像只疯狗一样推开她的手,跳离了她。他心中高洁的楚丝颜,他爱了六年的楚丝颜,竟然背着他和另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她从来不曾对他露出那样含羞含笑又含情的表情,她竟然为另一个男人那样笑……
  楚丝颜垂下手,呆立在一边,脸上的泪痕已经被风吹干了,而她干涩的眼睛已经流不出泪来了。她仰望着白亮亮的天,午后的太阳光强烈得好象要把人的眼睛都给戳瞎,但她情愿自己瞎了,情愿自己什幺都看不见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面临如此复杂的场面,她一心只想要平凡的幸福,但是却莫名其妙被卷入一场乱七八糟的关系里。
  是谁说爱很简单?没有真正爱过的人才会那样说,就像她也曾经这样认为,但是她现在不这幺想了,爱是复杂的,复杂到她几乎无力去承受,我爱你、你爱他、他爱我……这些事情,已经让她心力交瘁了。
  “士清……”楚丝颜没有看李士清,仍然瞪着天空,幽幽地开口,“士清,你刚刚看到的,是假的,也是真的……”
  “妳是什幺意思?”李士清愤恨地说。
  “意思是……”楚丝颜哀哀地笑起来,荒谬的说:“这件事情原本是不该发生,却发生了……我们在一起六年,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你这件事情,但是发生了这一连串不该发生的事情之后,我想了很多,觉得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快乐的远远多过于快乐的。你的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我,也无法认同我所喜欢的事情……我根本不适合当李家的媳妇,就像李伯伯一直挂在口中的,你需要的是一个能在商场上支持你的女强人,而我除了钢琴,什幺都不会……”
  “那是爸爸的想法,不是我的,我不需要一个女强人,我说过我要的只有妳一个,为什幺妳现在还要怀疑我呢?”李士清窜到楚丝颜的面前,望着她无神的大眼睛,激动的说:“而且,妳不是已经答应爸爸放弃钢琴了吗?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妳不是说以后会好好学习当我的贤内助,当我的好太太吗?”
  “士清,你可曾用心完整听完我弹奏的任何一首曲子,你可曾真正了解钢琴在我的生命里究竟占了多幺重要的地位?”楚丝颜定定地看着他,悲哀的摇摇头,忧伤的说:“是的,你不曾,你从来不曾了解过我心里真正的想法,只是一味的要我放弃所有的一切来迎合你,你爱的并不是我这个人,你只是需要一个不会违抗你、没有自己的思想意志的女人。”
  “不!不是这样的,妳为什幺要这样扭曲我?我爱妳,一直都爱妳,我的眼睛从没有看过别的女人啊!”李士清握住她的手臂,愤怒的摇晃她。
  她的手臂好疼,他捏得她好疼。但是楚丝颜一声痛都不喊,只是坚定的说:“士清,你以为放弃了钢琴的我,还能剩下什幺呢?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就会知道放弃了钢琴,我就真的什幺都不是了,可是你并不知道对不对?你连对我最重要的事情都视而不见,你又怎幺能说你爱我呢?”
  “妳……楚丝颜,几天不见,没想到妳口齿变伶俐了,没想到妳还能为自己的水性杨花编出这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说词!”李士清疯狂的推开她,口不择言的道:“妳跟那个男人上床了对不对?妳这几天都是跟他在一起对不对?妳爱上他了,想要离开我了,所以才会故意扭曲我对妳的心!”
  楚丝颜稳住踉跄的脚步,平静的闭上眼睛,死心的说:“你说的都对……我是水性杨花,也跟那个男人上床了,我这几天都是跟他在一起……可是,你知道是谁教我水性杨花的吗?”
  “妳……妳在胡说些什幺?”李士清鄙夷的说。难不成有人逼她去做这些事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楚丝颜睁开眼睛。她在他鄙视的眼神中,愈发看清他一点都不在乎她心里真正的想法,也不关心她这几天的遭遇,他只在乎他的未婚妻已经是个不贞不洁不干不净的女人了,而她……竟是傻得为这样的男人牺牲自己……
  “算了,就这样吧……”楚丝颜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一心想娶个处女当太太……显然我已经失去这种资格了……那就这样吧,再见了。”
  “等等,妳刚刚说的话是什幺意思?”李士清这才勉强的问了问。
  他看起来已经不像刚刚那幺激动了,当他从她口中证实她已经失贞之后,他便不再为她激动了。他的确是个标准的大男人主义者,他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处女新娘,要的是一个以他为尊为天的女人,而她,已经不是他心中那个完美的典型了。
  楚丝颜停下刚刚迈出的脚步,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有什幺意思……你说得对……我是胡说八道,没有人教我做那些事情,都是我自己自愿的。”
  是的,没有人逼她,李伯伯没有逼她,李伯伯没有强行将她带到袭家,没有强迫把她留下,就当成是这样好了……就当是还给李士清的情分,毕竟在李家双亲都打压她的时候,唯一站在她这边的就只有李士清了,她不就是抱着报恩的心情,才做了这些事吗?
  她不再欠他了,他曾经对她的好,她都还给他了,唯一不用还的是爱,那是她从来没有在李士清的身上得到过的东西,但她不能怪他,毕竟,她也没有把心给过他……
  他们彼此都没有爱过,而她竟然为了他萌生过寻死的念头。
  她为什幺要死呢?为了自己失去的贞操吗?那一片薄薄的血膜值得她赔上生命吗?
  何况,她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了太多、太多。
  她得到过一个肯用心倾听她的琴音的男子,她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找到了被爱的感觉,也找到了爱人的能力。
  她什幺都没有失去,更不需要背负着愧疚自寻短见,她得到的太多、太多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天,却比她二十五年以来的岁月都精采丰富。
  是神的指引,而不是人的错误,是的,是神把她带到袭洛桀的面前,是神让她与他相遇一场、爱一场,虽然只是她一相情愿、单向的爱,可是那已经足够,足够了……
  曾经,她很讨厌自己的胆小怯懦,但是袭洛桀说她温柔可爱;曾经,她以为自己除了弹钢琴之外一无是处,是袭洛桀告诉她术业有专攻;他喜欢她的琴声,说她弹得一手温情似水的摇篮曲……
  她不再讨厌自己,活了二十五个年头,她第一次如此感谢妈妈,感谢妈妈把她生下来,让她来到这个世界,让她能够与袭洛桀相遇,让她爱上他。
  那个神一般的男人啊,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在每一个来生,如果可以,她愿意与他一再相遇,即使他并不爱她,即使她永远只能默默爱着他……
  早上还洋溢着吵闹声的豪华轿车,回家的时候,却只剩下一车的寂静。
  白宇和蓝风不时交换着忧虑的眼神,愈是从后照镜里看见袭洛桀的笑脸,他们两人眼中的忧虑就更深一层。
  一个下午,袭洛桀都待在办公室里,一步都没踏出,蓝风和白宇为了几件新的开发案忙得焦头烂额,不过就算不忙,他们也不会不识趣的去打扰他,没想到下班的时候,他的身边却少了楚丝颜的踪影。
  白宇原本以为楚丝颜还在为情色药膳的事情不好意思,所以躲在办公室里不肯出来,没想到袭洛桀却只是淡淡地说:“别看了……她已经走了。”
  走了?白宇和蓝风一头雾水。
  “总裁是说楚小姐先回去了吗?”白宇问。
  “不……”袭洛桀笑着说:“她不是一个人,她和她的未婚夫一起走了。”
  老天!总裁是不是疯了啊,他那幺爱楚小姐,怎幺可能让她跟未婚夫一起走了呢?而且,他还在笑,不是那种冷冰冰的笑,而是温暖的笑容,那是在楚小姐来了之后,他才重新学会的笑容。
  可是都什幺节骨眼了,总裁笑个什幺劲儿啊?
  “总裁,你还好吧?”蓝风也担心的问。
  总裁那幺大的个儿,脸上却一径挂着笑,而且是笑在不该笑的时候,该不是受不了楚小姐离去的打击,所以脑袋秀逗了吧?
  “我很好,回家吧。”袭洛桀笑着说。
  在那之后,袭洛桀脸上就始终挂着笑,他一个人坐在后座,傻傻的笑着,看起来好象心情很好。
  车子接近袭家豪宅的时候,白宇忍不住又问,“总裁,要不要我想想办法,打听一下楚小姐的家……”
  以前他和蓝风总嫌袭洛桀老是冷着个大冰脸,但是现在,他真的很希望袭洛桀可以别再这幺笑下去。
  袭洛桀好象笑得都傻了,傻了半天他才说:“不用了,她只是早两天走而已,她本来就不可能留下来,她是被人家订下来的准新娘,她本来就要走的……”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有点语无伦次,这样的袭洛桀是前所未见的,白宇和蓝风真的是担心得不得了。
  早上总裁还甜甜蜜蜜地握着楚小姐的手一起上班去,怎幺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总裁,你别勉强自己,如果难过想骂人或是打人,我和蓝风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白宇很认真的说。
  此时蓝风已经把车开进袭家大宅,正往车库的方向驶去,他在白宇说过之后,也立刻接着说:“是啊,总裁,我们两个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耐骂、耐打……”
  “你们两个别装得可怜兮兮的了,哪一次不是我说一句你们说两句啊,何况我什幺时候打过你们了?你们可是我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也是我的兄弟啊!”袭洛桀面带微笑的说。
  “总裁对我们是恩重如山,就算当总裁的受气包我们也是在所不辞。”白宇一头一脸净是豪气干云。
  “不用了,我心情很好,不需要受气包。”袭洛桀仍然在笑。
  蓝风停妥了车,白宇忙下车为袭洛桀打开车门,袭洛桀洒脱的下了车,迈开修长的腿直往前走去。
  蓝风和白宇在袭洛桀身后看傻了眼,过了几秒之后,蓝风才大声的说:“总裁,那边是往厨房后门的方向……”
  闻言,袭洛桀停住了脚步,他慢慢转个身,脸上的笑容泛上一种尴尬,他干涩的说:“喔,我在想和胡总裁的合作案有些部分好象没有谈清楚……”
  “总裁,让我们去将楚小姐找回来吧。”白宇好象快哭了。
  “找她干嘛?”袭洛桀的脸色渐渐变了,脸上的肌肉好象撑不住笑容了,变成一种欲笑不笑的奇怪表情,终于那欲笑的部分也不见了,奇怪也消失了,只剩下完全的愤怒,他像一只暴躁的狮子,凶猛的大吼,“都说了她走了就是走了!
  你们喜欢她、想着她是你们的事,但是我袭洛桀一点都不希罕,我不希罕她!
  我不希罕她的爱,我才不希罕!“
  他可是袭洛桀,他要什幺样的女人没有,他才没有失魂落魄,他才没有伤心欲绝,他不希罕……他不是孩子了,就算没有人为他弹摇篮曲,他也可以睡得很好。
  反正,关了灯,每个女人抱起来不是都一样……是吗?

  第十章
  为邻居的小朋友上完了钢琴课,楚丝颜带着好心情回到家,不想一进门就听见从不生气的母亲竟然脸红脖子粗的不晓得在和谁讲着电话。
  “我跟你说她不在就是不在……我们跟你们李家早已再无瓜葛……求谁都没有用,我们力量微薄,没什幺地方能帮得上你们李家的……”楚丝颜侧耳听了一会儿,听出几个关键性的字眼,于是她走到母亲身边,和颜悦色的小声问道:“是士清吗?”楚母捂住话筒,说:“他爸爸……”“让我听吧。”楚丝颜作势要接过话筒。
  “不用了,你跟李家都已经解除婚约了,跟那种人没什幺好说的。”楚母像一只张开双翅拚命扞卫着小鸡的母鸡。
  一个月前,为了不明不白的原因,楚丝颜和李士清闹上解除婚约一途之后,楚母就对李家人十分反感,她认定李家人欺侮了她的宝贝女儿,虽然她自女儿口中什幺也问不出来,但是女儿是她的,从小柔顺乖巧的她绝不可能做出对不起李家的事情。
  “妈,没关系,我一点都不在意。”楚丝颜倒是一脸自在的样子。
  事实上她是真的不在意,解除婚约对她而言,就像卸下了一个巨大沉重的枷锁,现在的她是轻松的,她再也不用压抑自己去配合李家一切不管是有理还是无理的要求,她可以尽情的弹琴,尽情的教更多的小朋友弹琴,除了弹琴之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思念……没有人能管得了她自由自在的心灵。
  “小颜别理他们。”楚母仍然不肯放开话筒。
  “妈,真的没关系。”楚丝颜温柔但坚定的握住母亲手上的话筒。
  “小颜……唉,好吧……”楚母无奈的松开手,让楚丝颜顺利把话筒拿过去。
  楚母觉得女儿变了,解除婚约之后,原本就文静的她似乎变得更为沉静,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悲伤失意,相反的,仔细一看,她细致眉宇之间好象多了几分自信,那是从前在她脸上绝对找不到的东西。
  楚丝颜接过话筒,无恨无怨的说:“您好,李伯伯,我是丝颜。”电话那头的李胖子干笑了几声,心虚的说:“我刚刚听你妈妈说你又开始教超钢琴课了,怎幺不多休息一阵子呢?”“李伯伯,我又没生病,为什幺要休息呢?”楚丝颜充满自信的说:“而且教小朋友弹钢琴又快乐又有成就感,还有收入呢。其实弹琴并不像李伯伯所说的不能当饭吃,我现在过得很快乐。”“丝颜,以前李伯伯是跟你开玩笑的……你怎幺当真了呢?”李胖子支支吾吾地说。
  是不是玩笑,她这幺大个人了,怎幺会分不清楚,但是那已经无所谓了。楚丝颜淡然一笑。她并不想让李伯伯难堪,只是把以前自己所不敢表达的话认出来而已。她结束了这个话题,心无芥蒂的说:“李伯伯找我有什幺事吗?”她知道李伯伯仍然不喜欢她,对于解除婚约这件事情他显得比订婚时更要热中,两三下就把两家的关系撇得一清二楚,还在士清旁边帮衬的说他早就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表面上温温柔柔,倒有胆子做出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却压根儿不提她楚丝颜的另外一条船还是他替她找来的。
  这样的一个长辈……如果这样还能叫长辈的话,现在却肯这样低声下气的主动打雷话给她,也算是破天荒了。
  “这个……丝颜啊,李伯伯也是非到不得已才厚着脸皮打这通电话给你的……我知道我们李家……尤其是李伯伯,有很多地方对不起你……”“李伯伯,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楚丝颜也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呃……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当代网络的财务有问题,虽然后来有袭总裁的鼎力相助……”李胖子说了半天,楚丝颜却静默不语,于是他忍不住叫道:“喂……丝颜,你在听吗?”楚丝颜闭上眼睛。一个多月以前,她只能一个人静静思念着的名字忽然被提起,她不能不激动了,睁开眼睛,看见仍在一旁关心不离去的母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强的说:“李伯伯,你现在说的我都知道,毕竟我还参与过不是吗?如果你只是打电话来提这些事,恕我不奉陪了……”
  “等等!丝颜,你听我说……”李胖子紧张的说:“我不提以前的事情,我是想请你帮个忙……这个忙非你不可……”“什幺事?”楚丝颜冷淡的说。
  “是……袭总裁有意思收购当代网络……”“士清怎幺可能同意?!”楚丝颜忍不住惊呼。当初为了当代网络,士清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怎幺这会儿说卖就卖?
  “不同意也没办法啊……”李胖子叹息的说:“士清这孩子真的不是做高科技生意的料……再这样下去,多少个一亿元也不够用……所以,还不如把它卖给袭总裁,这样对大家都好……”“袭总裁……”楚丝颜用虔敬的心情说出这三个字,小心翼翼地问,“他愿意买吗?”想当初袭洛桀可是毫不掩饰对当代网络的轻视之色。
  “这个我亲自拜访过袭总裁,他并没有明确的拒绝,所以我这几天忙着清算当代网络的资产负债与营运状况,做了一份报告书,本来想亲自给袭总裁送过去的,可是……”“可是什幺?”楚丝颜问。
  “袭总裁说希望……希望可以请李家的媳妇儿走这一趟……”李胖子心虚的说:“袭总裁不知道你和士清已经解除婚约……所以……丝颜,如果可以的话…
  …“”不可以!“楚丝颜断然拒绝。这算什幺?都解除婚约了,他们还要她冒充李家的媳妇儿去送合约书?
  “丝颜,请你帮帮忙,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袭总裁坚持一定要你走一趟,如果你肯帮忙的话,我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士清,请他一定把你娶进门,你是我们李家的大恩人……”李胖子卑微的说。
  楚丝颜一愣。都这种时候了,李伯伯以为她还想嫁给士清吗?他以为除了士清就没有人想娶她了吗?他不知道自从她解除婚约之后,每天有多少人带着礼物上门求亲吗?真是可笑至极了。
  “李伯伯,我只会弹钢琴,除此之外,商场上的事情我一概不懂,我更不想当李家的媳妇,只想好好做我自己。关于合约书的事情,你还是亲自走一趟吧,毕竟我对当代网络的营运状况根本不清楚,如果袭总裁一问我三不知,事情不是更糟糕吗?”楚丝颜明明白白地说。原来,她也是一个反应灵敏、脑袋清楚的人。
  “丝颜,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袭总裁说除非李家儿媳妇,否则生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李胖子竟然哽咽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的哭腔让楚丝颜的心软了下来,她委婉的说:“李伯伯,你别这样,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想的……”“没有了,丝颜,已经没有办法了,袭总裁的态度很强硬,说如果不是李家儿媳妇,那就什幺都别谈了……所以,丝颜,李伯伯求求你帮帮忙……”李胖子声泪俱下、低声下气的说。
  “我……我答应你。”楚丝颜被说服了。
  但说服她的,不是李胖子的眼泪,而是袭洛桀的强硬。是不是他偶然之间突然想起了她,突然想起曾经有个女人为他弹过摇篮曲……他真的还记得她吗?
  是的,袭洛桀还记得,关于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一悲一喜,他都深深记得。他记得如此清楚,因此当他再度见到楚丝颜的时候,那颗在他胸腔里苟延残喘了一个多月的心,瞬间再度生龙活虎起来,如擂鼓的心跳声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楚丝颜端坐在日式料理的包厢里,她提早到了二十多分钟,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袭洛桀,同时不停的想着见面时的台词,然而等到他真正推开门进入包厢时,她抬头和他的视线撞个正着,就在那一瞬,什幺预先设想好的见面词都忘得一干二净。
  “嗨,好久不见。”先说话的,是袭洛桀。
  他盘起腿,在她身边坐下。
  此时侍者进来为两人倒茶递水,然后将菜单分别递给两人,恭敬的问,“袭总裁和小姐可以点餐了吗?”袭洛桀翻了翻菜单,然后抬起头来,望着楚丝颜,问道:“想吃什幺?”“都好……我并不是很饿,你点你爱吃的就好……”楚丝颜在他温柔的目光下勉强力求镇定。
  “那……这个……还有这个……”袭洛桀在菜单上指了指,然后很快遣走了侍者。
  侍者倒退着出了门,又很快拉上了门,留下一室的相对两无语,无语两凝眸。
  就在楚丝颜迷失在他柔情似水的眼神之前,她勉强的拿出包包里的报告书与合约书,推到袭洛桀的面前,低声说道:“这个……是当代网络的营运状况和资产负债表……”“喔……”袭洛桀完全无视牛皮纸袋的存在,他根本连碰都没有碰一下,显然对袋子里头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反而把所有的焦点放在楚丝颜的脸上。他看着她,自嘲的说:“我这样勉强你走这一趟,你一定觉得我很霸道吧?”
  “我并没有这样想……”他还能偶尔想起她,就让她够感动了。楚丝颜和颜悦色的说:“只是我对商场上的事情一窍不通,如果你有什幺疑问,还是问士清比较清楚。”“不用了,我会买的,不管当代网络是不是个无底洞,我袭洛桀都要定了。”袭洛桀信誓旦旦地说。
  “为什幺?”袭洛桀的行事作风果然令人费疑猜,楚丝颜完全摸不着他的心。
  “因为……”袭洛桀定定地看着她,最后简单的说:“是你把东西送来的。”
  他是为了她才决定买下当代网络,当李胖子再度找上他,表明无力经营下去的时候,他当下就作了决定。显然李家父子根本不谙市场经营策略,光给他们钱是不够的。但是既然丝颜非做李士清的太太不可的话,那幺他所能为她做的,就是想办法给她一个安稳的环境,所以他才愿意将当代网络纳入旗下,在他的领导下,不论再糟的公司,他都有办法令它起死回生。
  “谢谢你。”楚丝颜感激的说:“你的恩情李家和我都不会忘记的。”“是吗?”袭洛桀似真似假的说:“我希望你记住的不是我对李家的恩情。”他希望她记住的是他这个人,只是他这个人,而不是因为那见鬼的李氏父子,不是那些莫名其妙的恩情,他根本不想并购什幺当代网络的,要不是因为她……楚丝颜听见他的话之后,莫名其妙地心跳又加了速。他应该没有什幺特别的意思吧?是的,傻瓜,别再胡思乱想、别再自作多情,你拥有的已经够多了,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这个男人对你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她低下头,小声的说:“如果没事了……那我先走了……”“别走!”袭洛桀大叫一声,不假思索的伸手按住她的,然后他似乎也对自己过于激动的反应显得很吃惊,有点狼狈地说:“我是说……
  我点了好多东西,一个人也吃不完,现在才六点多,我想你一定也还没吃晚餐吧?“
  “我说过不是很饿……”楚丝颜口是心非的说。她很想留下来,又伯自己愈来愈贪图……就像现在,她应该把手从他的大掌中抽出来,可是她却眷恋着他掌心上传来的阵阵温暖……“你每次都说不饿,但哪一次不是狼吞虎咽?”袭洛桀见她没有挣开自己的手,心情略略轻松下来,不由得调侃起她。
  他想起她吃着毛管家特制的龙虾大餐的事情,还有西餐厅的小羊排,之后就是天昏地暗的离别……想着、想着,他略显轻松的表情又凝重起来。
  楚丝颜也想起来了,想起他告诉她术业有专攻的那天,想起李士清灰败的脸色;想起袭洛桀说他不再需要她,说她已经陪够了他,说她可以离开了……“我……”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幺。
  “我们这幺久没见,就当是叙叙旧、聊聊天吧!”袭洛桀千方百计只想留住她。
  “你想……聊些什幺呢?”楚丝颜抽回自己的手,结结巴巴地问。
  “我只想知道李士清对你好不好?还有……什幺时候结婚?”袭洛桀紧握失去小手的大掌,痛苦但冷静的问。
  这一个多月来,他每天都睡不好,好不容易翻来覆去睡着了,却老是作恶梦,梦见她穿上白纱,一脸娇羞的偎在李士清的身边,他满头大汗从恶梦中挣扎着惊醒过来,一醒,就再也不能成眠……“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平静,很幸福。”楚丝颜没有提起李士清,却也没有明说已解除婚约的事情。李伯伯说袭洛桀点名的是李家的儿媳妇,既然她答应了李伯伯,帮忙就该帮到底。
  再说,袭洛桀不可能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他一定是偶尔心血来潮,突然想起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而已,而且已经一个多月了,他身边一定早有了新的女人……“喔……这样啊……”袭洛桀下意识的附和。
  她很幸福,她要的,果然是李士清给的幸福,不是他袭洛桀给的。
  气氛又僵沉了下来,好象有人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好象有人回答了不该给的答案,一下子就把气氛给弄僵了。
  幸好,前来上菜的服务生,适时解除了沉默的尴尬。
  “来,吃吃看,这里的开味小菜很特别的。”袭洛桀转移了话题。他已经得到了最伤心的答案,他没有勇气去问那个结婚的日期了。
  楚丝颜依言尝了一口,称许的说:“清淡又爽口,真的很好吃。”“还好,我还担心你吃不惯日本料理。”袭洛桀松了口气。
  “我不挑食……什幺都屹的。”楚丝颜被他过分专注的眼神盯得喘不过来,只好低头小声的回答。
  见到她不自在的样子,袭洛桀还以为是因为有服务生在场的关系,于是他说了一声,“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他把服务生给遣退了。
  “来,这些寿司都是最新鲜的,多吃一点,你实在太瘦了。”袭洛桀忙着为她张罗起各种好吃的东西。
  “你不用管我,你忙了一天,一定也饿坏了,赶快吃吧。”楚丝颜见他忙这忙那的,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不管怎幺样,她还是有一点点关心他吧?即使只有一点点。袭洛桀低下头吃起东西,却老觉得眼眶湿湿的,好象有什幺东西要掉出来,他连忙抽出餐巾纸,假装擦头抹脸,顺便把眼睛里那怪怪的东西一起抹去。
  “白宇和蓝风以及毛管家……他们都好吧?”楚丝颜问。
  “他们很好。”袭洛桀回答。
  他们都好,只是动不动楚小姐长、楚小姐短的,听得他都快要发疯了。
  “你怎幺不问问我好不好呢?”他突然说。
  “呃……”楚丝颜被动的问了一声,“你好吗?”“我……”袭洛桀犹豫了一下,勉强的说:“我很好。”楚丝颜轻轻笑了起来。这是她预料中的答案,也是她最希望听见的答案。她希望他过得好,真心诚意希望他好,更希望他能找到一个足以与他匹配的聪慧女子。
  “有女朋友了吧?”袭洛桀想了想,无所谓的说:“太多了……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个?”楚丝颜静默了下来。他又变成那个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袭洛桀,她没有办法跟这样的他沟通。
  “我想回去了……”楚丝颜作势要起身。
  袭洛桀低下头,将双手插在黑发间,他呆了呆,痛苦的说:“请你再留一会儿……再一会儿就好……”“我……”楚丝颜在去留之间挣扎着。
  “别走……别走好吗?”袭洛桀缓缓抬起头,断断续续地说。
  楚丝颜看见他的眼里亮亮晶晶的,其中有些亮晶晶已经滑下他的眼角,流进他的鼻唇。
  袭洛桀竟是哭了?那神一般的男人也会如凡人一样流眼泪吗?
  “袭,你怎幺了?”楚丝颜慢慢往他的方向爬过去,她捧起他的脸,心疼的问,“怎幺哭了呢?”袭洛桀抬起僵硬的手,摸到脸上湿湿的泪。这是从八岁以后就不曾在他脸上出现过的东西。是啊,他怎幺哭了呢?他是个男人啊!怎幺可以这幺没用呢?怎幺可以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做出这样愚蠢的行为呢?
  他猛然用双手捂住泪脸,丢脸的说:“别管我……”她怎幺能不管他,他哭了,在她的面前,他哭得她的心都碎了。楚丝颜轻轻把他的头揽进自己怀里,她轻抚着他的黑发,喃喃地说:“乖乖……袭,乖乖……”听见她温柔的诱哄,袭洛桀自八岁就关闭的泪腺完全被打开了,他把脸埋在她的胸口,在她女性的馨香气味中,像个孩子似地嚎啕大哭。
  “告诉我,袭,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停止哭泣?”楚丝颜也哭了。
  “别走……你不要走……”袭洛桀抽噎着,一喘一喘地说。
  “好,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吃晚餐,一直等你吃完,好不好?”楚丝颜顺着他。
  不好、不好!袭洛桀在心里叫道。不是这样,他要她留在他身边,他要留她一辈子,不是只到晚餐结束。可是她不爱他,她不肯爱他,她爱的是李士清,为什幺?为什幺?
  “我要你!”袭洛桀疯狂的说。
  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了,她那用李士清的名字所建立起来的幸福,他快要走不进去了……“不行……”楚丝颜流着泪拒绝他。不是她不想给,如果可以,她愿意献出一切去换走他的眼泪……“为什幺?”袭洛桀挣脱了她的怀抱,抹抹眼睛,抹去他男人的眼泪。
  “我今天……不方便……”楚丝颜喘着气说。月事来的第二天,出血量特别大,也是她每个月里最不舒服的一天。
  “如果我坚持,你会给我吗?”泪水凝住之后,袭洛桀蛮横的问。
  “别这样!你会被弄脏的……”楚丝颜心慌意乱的说。
  袭洛桀用力箝住她的腰,固执的说:“我要你!现在就要!”说完,他不由分说、不容拒绝、不再忍耐的吻住她的唇,同时三两下褪去她身上的洋装,剥掉胸罩,然后伸手去扯她的小内裤。
  “袭……不可以……”楚丝颜软弱的说。
  但是她无力制止袭洛桀的行为,她不想拒绝他,她不希望他像个强暴犯一样,她不要他这样……袭洛桀察觉到她不再抵抗,于是大手一拉,顺利把她的小裤扯了下来,看见白棉裤上有一块沾满了鲜红血液的棉片。她真是个美丽的女人,连血都是美丽的,像幽谷里独自盛开的冶艳红花。
  楚丝颜羞窘的并拢双腿,颤抖的说:“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不方便……”
  袭洛桀却似没有听见她的话,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将内里摊开平放在榻榻米上,然后将她的身子安置在上面,接着捧起她的乳房,又亲又舔地说:“我听说月事来时的女人身体是最美的……果然……丝颜,你的乳房整个都胀起来了。”
  “喔……”楚丝颜的小腹仍在隐隐作痛,但是袭洛桀在她胸上烙下的热吻,又让她升起无限渴望。
  听见那一声熟悉又销魂的呻吟,袭洛桀忍不住把自己浑身上下剥个精光,然后赤裸裸地与她纠缠在一起。
  他是那幺的渴望着她,他原本以为女人都一样,没有谁是不能取代谁的,但是她离开之后,他连拥抱女人的冲动都没有了,不管多幺艳光照人的女子对他放电,他都完全没有反应。他的身体已记住了她每一寸的线条,只有她瘦削却玲珑的曲线能激起他的欲望,她让他变成一个只能和她做爱的男人……“丝颜,给我好吗?”禁锢了一个多月的男性欲望一碰到她,就显得生气勃勃,恨不得要爱她千次、万次。
  “如果我拒绝你……你还肯帮当代网络吗?”楚丝颜问道。
  “我……”袭洛桀咬牙切齿地说:“我帮!”“真的吗?为什幺?”楚丝颜抬起手抚摸他脸上欲望的痕迹。
  “因为你在那里,我不希望让你吃苦。”袭洛桀捉住她游移在他脸上的小手,坦白的说。
  楚丝颜满足的流下了泪水,她真的无憾无求,真的不枉此生了。她温柔的看着他,软语呢哝的说:“如果你不嫌我脏的话,就把我拿去吧。”她的小腹好难受,但是他显然更痛苦,她感觉到他抵在她腿间昂扬的欲望,她不想让他痛苦……“我永远不会嫌弃你……你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的……”袭洛桀捧起她的臀,将禁锢了一个多月的渴念挺进她带血的甬道里。
  “袭……”楚丝颜紧紧捉住他的西装外套,她的身体浸淫在极端的痛苦与极端的快乐之间,两种力道互相拉扯,她整个人都快要被扯散了。
  袭洛桀奋力的在她体内一再进出,他着了魔似地一再深入她,一次比一次更有力量,但是他贪心的想得到她更多、更多,好象恨不得把她完全戳碎,好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如果可以这样,她就不能再离开他了。袭洛桀的眼里脸上都泛上一种魔性的色彩,对楚丝颜极度的渴念将他变成了一个索求无度的魔鬼。他放肆的将软绵绵的楚丝颜的双腿抬高,往她的肩头上拉去,让她的下体直接朝天绽放着血红花,而他挺着腰将自己奋力往那红花的蕊心中刺进去,深深地、毫不留情的刺着。
  体内的痛苦和快乐交错狂舞,楚丝颜觉得自己好象快要死了,浓浓的情欲伴着浓浓的血,从她体内源源不绝的流出,她觉得自己正一点一滴在消失中。袭洛桀把她的身体和灵魂全都榨干了,她快要不存在了……一场带血的性爱,一场翻云覆雨的仪式,充满血腥味的魔性仪式,究竟见证了爱还是恨?抑或是空?
  袭洛桀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一进门,却见到白宇和蓝风端坐在大厅里,好象正等着他。
  “总裁,楚小姐呢?你怎幺没有把她带回来?”白宇问得急切。他和蓝风对于今天总裁和楚小姐的晚餐之约,可是抱着深深的期待的。
  袭洛桀像一抹游魂,根本听不进白宇的话。
  蓝风也沉不住气了,他挡在袭洛桀的面前,同样急切的问,“总裁,楚小姐没赴约吗?”“她来了……”袭洛桀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喃喃地说:“来了……又走了……”是他把事情弄砸了,他不顾一切占有了她、伤害了她、逼走了她,她被他弄得苍白又痛苦,连晚餐都没吃,连送都不肯让他送,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什幺叫来了又走了?”白宇忍不住跳起来,大声的叫道:“这是我们英明果决的袭总裁会讲的话吗?”“白宇,你这是在干什幺?”蓝风上前扯住暴跳如雷的白宇。
  “我在干什幺?”白宇一把挣开蓝风的拉扯,一切都豁出去似地说:“我在怀疑眼前这个要死不活的男人根本不是我们敬爱的袭总裁!袭总裁才不会这样,一点男人气魄都没有,这个男人是个没用的可怜虫,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要不回来!”白宇真的是受够了,他受够了这一个月来完全不像袭洛桀的袭洛桀,他已经没有办法忍耐了。
  袭洛桀无神的眼睛转了转,双拳握了握,忍着一口无处可发的郁气,说道:“你们知道个鬼!不管我再爱她,她的心已经是别人的了,难道你们要我像个恶棍一样强取豪夺吗?”事到如今,袭洛桀也不再掩饰自己对楚丝颜的感情,这一个月来,他的失魂落魄已经说明了一切。
  “总裁……”蓝风也忍不住要说:“会不会是你弄错了,为了当代网络的并购案,下午我特地明察暗访了一下,里头所剩无几的员工告诉我李士清不但快把公司弄垮了,连未婚妻也保不住,听说他和楚小姐已经解除婚约了。”“人家楚小姐要是真爱李士清,怎幺可能会同意解除婚约,总裁简直是昏了头,完全没有判断力了嘛!”白宇见袭洛桀终于有点反应了,于是卖力的说道。他刚刚一时激愤之下所说的话,希望总裁不要在意才好,因为见到总裁这种婆婆妈妈的样子,他真的受不了了。都一个多月了,再不想办法的话,像楚小姐那样的好女人,很快就会被别人给追走的。
  袭洛桀完全清醒了,从浑浑噩噩的混乱泥淖中醒来。白宇说得没错,他真不像个男人,丝颜怎幺会喜欢这种要死不活的男人,而蓝风的话更让人震惊,丝颜竟和李士清解除了婚约,是因为他的关系吗?
  “总裁,如果你看得见楚小姐凝视你的眼光有多幺温柔,就会知道楚小姐是爱你的,可是她和你之前交往过的那些大胆前卫的女人都不一样,她是不可能说出让你为难的话来的。”蓝风细细分析。
  “总裁,如果你肯不要这幺爱面子,如果你肯对楚小姐诚实的说出你对她的心意,告诉她你爱她,她一定会很感动的。”白宇的口气愈来愈软化了,他见到袭洛桀已经被说服七、八分了。
  “是啊,总裁亲口说出的爱,我想普天之下大概没有一个女人会拒绝。”蓝风夸张的接口。
  亲口说爱……袭洛桀怔了怔。他做得到吗?毕竟他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
  回过神来,看见白宇和蓝风的脸上都挂着贼兮兮的窃笑,袭洛桀不由得红了脸。他明知自己的大红脸绝对逃不过这两个家伙的贼眼,但是表面上还是镇定的说:“无聊,你们是不是觉得工作不够忙,竟然有时间在这里说些爱不爱的肉麻话。公司那几件新的开发案的计画都拟好了是不是?明天一早我就要看到成果。”
  这下子换蓝风和白宇两人苦起脸了。
  不过,这才是他们心中的袭总裁嘛!冷血中带点温情,头脑清楚、指令明确,袭总裁果然回来了。
  至于楚小姐……应该也快踏上回家的路了。
  一个星期后。楚家大门外。
  “楚老师再见。”小朋友向楚丝颜挥挥手,踏着富有节奏感的脚步离去。
  “再见。”楚丝颜一直站到小朋友转了弯、消失在视线之外,才轻轻转过身,正想推开通往院子的铁门时,另一个方向的高大身影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她收回推门的手,站定,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以为自己思念过头,以至于眼前出现了袭洛桀的幻影。但是当她放下揉眼的小手,那个高大的身影仍然没有消失,反而往她愈靠愈近,近到最后与她一同站在楚家的小院落外。
  “你……怎幺会在这里?”楚丝颜讷讷地问。
  夜风吹过,将袭洛桀身上的男人味吹拂到她的身上,引起她一阵微微的战栗。
  “你家真难找,这里的巷道真多。”袭洛桀说着,忽然抬起手拨开一缕飘到她脸上的发丝,那光滑如上等丝般的触感,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你是来找我的?”楚丝颜不可思议的问,她因他异常亲昵的举动而红了脸。
  袭洛桀摇摇头,认真的说:“我是专程来拜访楚伯父和楚伯母的,他们在家吗?”“喔……我爸爸今天有饭局,只有妈妈在……可是,你又不认识我的爸爸、妈妈,为什幺……”楚丝颜显得十分惊慌。她跟他之间发生的事情,爸爸和妈妈可是完全不知道,虽然她并不后悔,但也不想因此而吓坏了保守单纯的父母。
  “我想求他们一件事。”袭洛桀显得有点紧张。
  听见他的回答,楚丝颜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向来只有为人所求的袭洛桀,怎幺可能有求人的时候?不过看他紧张的模样,应该不是开玩笑才对。
  “什幺事啊?”她被他弄得也紧张了起来。爸爸和妈妈都是吃公家饭的,应该不至于得罪袭洛桀才是吧?
  “我可以进去吗?”袭洛桀没有回答她,反而提出这样的要求。
  “喔……当然……”楚丝颜推开院落前的铁门,穿过小小的院子,然后推开大门,说了一声,“小心别撞到头了。”话才刚说完,就听见袭洛桀痛叫一声,她回过头,看见他双手捂着额头,一脸愁眉苦脸,她忍不住笑着说:“对不起,这种旧社区的房子大门都特别低。”袭洛桀垂下手,看着她的笑容好一会儿,才说:“没想到你这幺没有同情心,我还以为你会替我揉揉呢!”他半是埋怨、半是调情的口吻,让楚丝颜不禁又怦然心动了起来。
  “小颜啊,快点进来吃苹果。”客厅里传来了楚母的声音。
  “喔!”楚丝颜应了母亲一声,然后拿了一双室内拖鞋让袭洛桀换上,把他从玄关领进客厅。
  “小颜,快来看,电视正在转播马友友大提琴演奏会,你不是一直可惜没有亲自去听吗?”说着,楚母慈爱的抬起头,这才见到女儿身边站了一个气度非凡、高大俊朗的男子。
  “妈,他叫袭洛桀……是我的一个朋友……”楚丝颜也不知道应该怎幺介绍他,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袭洛桀却用力握住楚母伸过来的手,热情的说:“楚伯母你好!”“喔,你好、你好……袭先生是吧?”楚母一对上袭洛桀那双狭长的眸子,立刻被电得七荤八素。女儿什幺时候认识这幺出色的男人啊?袭……该不会跟女儿最近常常喊的那些“CCC”梦话有关吧?
  “是的,楚伯母,冒昧来访,请您见谅。”袭洛桀松开楚母的手,恭敬的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认真的说:“我叫袭洛桀,今年三十岁,是战神集团的总裁,我今天来是想请楚伯母和楚伯伯答应把丝颜嫁给我。”什幺?楚丝颜和楚母面面相觑,完全被袭洛桀的开门见山给弄傻眼了。
  楚母回过神来,细细打量了眼前英挺的男人。还是那个知名的战神集团的总裁,自己那纤细敏感的女儿能掌握住这样的男人吗?
  “袭先生,你恐怕是没想清楚,我们是平平凡凡的人家,小颜又是个羞怯的孩子,我们恐怕高攀不起。”楚母理智的说。
  “楚伯母,我也是个平凡的人,也会笑、也会哭……”说到这里,袭洛桀忍不住看了一眼僵在旁边的楚丝颜,似乎在提醒她,笑和哭的能力,都是她替他找回来的。然后他接着说:“而且,我必须向楚伯母坦承,我曾经有过很多女人,有过很荒唐的岁月,但是只有丝颜让我有找到家的感觉。老实说,我已经拥有太多的名和利,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会让我动心的东西,除了丝颜,我已经一无所求了。”楚母被袭洛桀坦白的态度和扣人心弦的深情打动了。
  楚丝颜更是已经哭得傻在一旁,哽咽不能言语。
  “求楚伯母答应把丝颜嫁给我,我一定会让她过得很幸福。”袭洛桀信誓旦旦地说。
  楚母把视线转到女儿的脸上,温婉的说:“小颜,你怎幺说呢?”“我……”
  楚丝颜垂下泪涟涟的眼,小声但清楚的说:“我不知道……妈妈说得对,我恐怕高攀不上袭总裁,袭总裁应该找一个精明干练的对象,而不是我这种只会弹钢琴的弱女子。”闻言,袭洛桀忍不住冲到楚丝颜面前,握住她的手,激动的说:“要精明干练我找白宇和蓝风就好了,我要的妻子是可以陪我哭、陪我笑、还会弹摇篮曲给我听的温柔女人,而且你答应过要教我弹琴的,当老师的怎幺可以食言呢?”“我……我的钟点费很贵的……”楚丝颜逃避着他热情的视线,胡乱的说。
  “你要多少?”袭洛桀捧住她的脸,不肯让她再逃避他,他坚定的说:“我的全部都是你的,够不够呢?”楚母见状,悄悄往屋内走去,把客厅让给这一对眼中只有彼此、看不见她这个老妈妈的恋人。
  “呜……”楚丝颜扑进袭洛桀的怀里,哭着说:“袭,我真的可以吗?我以为自己只是一个陪你睡觉的女人……而且你说你不需要我了……”“对不起,我以为你爱的是李士清,以为你想嫁给他,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我爱你,而且那天你身体不舒服,我却对你那幺过分……”袭洛桀激动的回抱住她。白宇和蓝风说得没错,这个一直用温柔眼光凝视他的女人,原来也是爱他的。
  楚丝颜摇摇头,哽咽的说:“只要你快乐……我就快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让我陪你睡一辈子,把我的爱只给你一个人,好不好?”袭洛桀深情的问。
  “袭,你不是在骗我的吧?”楚丝颜仍然如在梦中。
  “傻瓜,我已经请人找到我的亲生父母,我要让他们见见我美丽的小新娘。”
  袭洛桀疼惜的抚着她的柔亮发丝。
  “你原谅他们了?”楚丝颜怔怔地问。
  “嗯,我知道他们也很痛苦,两个已经不相爱的人,却在我身上看见对方的影子,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个难题。也许他们也曾努力想爱我,却失败了,世界上还有比不能爱自己的孩子更可悲的事吗?我想他们心里的痛苦并不比我的少,所以如果他们看见我有幸得到像你这样可爱的女人,他们心里的歉疚和负担就可以真正放下了。”袭洛桀完完全全看开了。花了一个星期找到亲生父母,他才知道这些年被痛苦捆绑住的,不只是他一个,父母亲其实一样不好过。
  “袭,你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楚丝颜又是心疼又是尊敬的说。
  “你才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得到你的爱,对于过去就没有什幺不能原谅的了,因为你给我的早就抵过那些失去的。当我可以在你面前笑、在你面前哭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已经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是你用似水的柔情改变了我。”袭洛桀把她圈进自己的胸膛,给她最温暖的呵护。
  “我爱你,袭。”楚丝颜温柔的说。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句“我爱你”,楚丝颜知道这是袭洛桀现在最需要的。
  “丝颜,我也爱你,好爱、好爱你,别再离开我。”曾经不知道爱是什幺的袭洛桀,找到了爱,做过了爱,说出了爱。
  他们激切的相拥在一起,谁也没有再提起李士清,那已经是个不值得被提起的名字。
  再过不久,等到李氏父子见到战神集团堂堂的总裁夫人后,大概会吓得脸色发青。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那琐碎的事情此时此刻已经容不进相爱的两人之间。
  爱情,无所谓来得晚或早,只要来了,永远都是来得刚刚好。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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