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沁香、屄开流汤


               (一)
  那年寒假,春节刚过,我跟家闲得慌,去找我们班同学玩儿。当年我们都住
胡同里的平房。
  他家院子特小,小到只有一北一西两间屋子,但是都归他们家,所以“麻雀
虽小”,人家正经算独门独院。
  这让大杂院出身的我很妒忌。
  那天下午,胡同里一人没有。还记得那天干冷。阳光像铝中毒的人脸,铅灰
色,银亮发青。
  我走进他家那小院子,发现院角堆着冬储大白菜、几棵大葱、几个扣着搁的
空花盆。
  嗯?!还一女的,脸冲着我、蹲在“铝中毒”的阳光下,背靠北屋外墙。
  她看上去四十多岁,裤子褪到膝盖,大腿中间光着,亮着一团粉红色、赭石
色、湿漉漉、软乎乎的臊肉,闪着亮光,还微微翕动。
  我发现我的脚步停下了,而且我没劲迈开脚步。
  她看着我,坦率地直视我的眼睛,张嘴问我:“你谁?”
  我赶紧瞧她脸。那脸苍白虚弱、略有皱纹。我老老实实回答说:“我来找我
同学。”
  她对我微微一笑,说:“哦,他没在。”
  我以为她是我同学家里什么人,就说:“喔,那我……”
  她还保持那个姿势蹲在那儿。忽然,一柱子清亮尿水从那团有皱褶的臊肉里
射出来。
  那一幕让我记到现在,那是我头一次看见成年女的撒尿。那画面很怪,震憾,
神奇,邪恶,优美,感人。我看呆。
  神情磊落,好像人活着本该如此。这是什么地方?野生动物世界?
  恍惚中我听见她问:“好看么?”
  一种未知魔力已经把我“降”住。我老老实实点头回答说:“嗯。”
  一女的,大白天晒着太阳对陌生男的露屄撒尿。彪悍。
  那一刻我灵魂出窍,不能思考,不能行动,只能像一根大肉钉子似的戳她面
前。
  她一边上下打量我一边问:“小伙子,以前干过女的么?”
  听到这么直白的母语,心里觉得不太适应。我摇摇头回答说:“没、没有。”
  她声调变了、轻声问我:“漏过油么?”她那嗓音好生奇怪,真假嗓恣意切
换,毫无规律。
  实在没心理准备。冷不丁听到陌生女人嘴里说出这么一句我们男生的“切口”,
我脸更热了。我当然知道“漏油”是什么意思。
  “也没。”我实事求是地回答,说完感觉紧张得要背过气了,于是赶紧大口
换气,倒像干了什么错事儿似的。
  她缓缓站起来、提上裤子,动作迟缓无力。我想起从手抄本上看的“侍儿扶
起娇无力”[白居易描写贵妃出浴的样子]。
  我发现她下身只穿了一条小碎花棉毛裤,光脚没穿袜子、直接穿一双扣袢黑
单鞋。这跟当时的气温很不协调。
  她说:“帮我一忙。我谢谢你。”
  我说:“行啊,您别客气。”
  她对我轻声说:“跟我来。”说着脚已经迈步往院门外走。
  至此我还以为她是我同学家的什么人。那年月,长辈让晚辈干的“活儿”无
非是搬煤,要么就大白菜。
  她走路不快,脚步发飘,给我感觉像久病初愈,或轻微酒后。
  出了我同学家,跟她走啊走,来到不远处一个院子门前。这院子我从没进去
过。
  院门上贴着封条,但有缝,已被开了封。那年头,院门、户门上贴封条、撕
封条的多了,见怪不怪。
  阿姨从容推开院门迈步往里走。我跟进。
  这是个两进院,但不像有人住的样子。满院干枯杂草,异常荒凉,淡黄色,
横七竖八,长到我腰。
  我一边走一边问:“这院子怎没人收拾啊?”
  阿姨一边引我往前走一边平静回答说,这院子以前造反派占了,现在百废待
兴,刚开始落实政策,不少房子是空着的。
  喔,看来她是祖业产刚被归还。我这么想着,就没再细问。那年代,家家都
有血泪伤疤。我跟她素不相识,不便深究。
  她打开靠东头一间屋子的门,对我说:“进。”
  我跟她前后脚走进屋子。屋子不小,第一感觉就是暗。窗玻璃差不多全碎了,
看来毁得不善。
  屋里摆设不多,靠墙的长桌子吸引了我的注意,特老长,两米左右,一头宽、
一头窄,盖着一块灰色大桌布,几乎垂地。这种桌子我头一次见。
  “坐。我这儿可乱啊。”她平平淡淡地说。
  我同学有个四十多岁的亲戚?从没听他说起过呀。肯定是一本伤心故事、他
不愿提。你想啊,精神没受强刺激、能大白天露屄撒尿吗?
  “喜欢晒太阳么?”她随意地问我。
  我说:“嗯,还行吧。”
  她说:“阳光是最好的东西。能晒太阳的时候一定要珍惜。”
  “喔。是。”我半懂半懵,礼节性回话。
  院里一直很静;屋里更静,静到能听见双方呼吸声。
  我开始仔细看她。她是一普通人,说不上难看,也说不上好看,面相毫无特
点,在街头、在供销店跟你擦肩而过你不会有印象那种。
  可她目光里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我说不清,心里就感觉跟她在一起特别舒服,
但是不明白为什么。
  她张嘴问我家里情况。这时的我是被奇异力量“拿住”的人。我如实跟她说
了。
  我父母成天吵架。我十岁的时候,有天夜里和母亲一起中了煤气。我醒过来
已经在医院,可我母亲没醒过来。我姥姥家所有人都恨我爸,因出事之前他俩还
大吵一架、然后我爸就摔门走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至今生死不明。
  阿姨听到这,语气还是那么淡淡地说:“喔,也许是你妈在气头上想不开、
故意让炉子漏的煤气呢。她恨你爸、她想用她和你的死折磨你爸,不成想你命硬、
活下来了。还一种可能,你是私生子,你生父不是你爸;你妈本来打算用那场意
外除掉你、却弄巧成拙身先死。她是谋杀犯,其实她该死。”
  我的天。我从没想过这些可能性。而我更震惊的,是眼前这位素昧平生的阿
姨居然这么平静地对我说出这一大串话。
  她一直凝视着我的眼睛,观察我的反应。她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这么想?
  她慢慢拉起我的手、深情地说:“都是命苦人呀。要是我们家冬冬还在,现
在也得有你这么高了。”
  她缓缓把我抱在怀里。我脸贴她前胸,那有两大团肉,软乎乎的。
  果然被我猜中。还真有一段伤心事。
                (二)
  她让我平躺在床上,然后一边解衣扣一边望着我,脸上半笑不笑、从容淡定,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三尺外我愣住,心怦怦乱蹦,太阳穴一涨一涨的。此前我从没见过这阵势。
  她脱掉身上衣服、脱掉布鞋,也上了床,侧卧在我身边。
  我妈从没让我看过裸体。所以这时候看着成年女人鼓胀的奶子近在眼前,我
激动不堪。
  她解开我的扣子、轻轻摸我脸、摸我胸口,目光悠远、情意绵绵。
  她一边盯着我的眼睛,一边开始揉搓自己奶房。她的两颗奶头硕大、挺立、
浑圆。
  我看得目瞪口呆,浑身抖。鸡巴电线短路,火花乱蹦。
  她拿起我的手、放在她奶房上,再把她的手搭我手背上、带着我动。那对奶
房微微有些凉,但特别特别软,软得没魂。
  我鸡巴直了。
  她开始亲吻我的脸,同时我感到她另一只手来到我腹股沟、探到我大腿间、
轻刮我的卵。
  我的大热鸡巴被挑逗得啪啪直尥蹦。有话想说、不知道怎么说;急着泄、又
不知该怎么泄。憋得小肚子直疼。
  我心里对自己[的鸡巴?]说:“老实点儿!不许耍流氓!”
  她脸上还是半笑不笑的样子,手拉我的手去探她的屄。我摸到一团湿润、黏
滑、滚烫的肉,好像还在微动。
  那么多的黏液!那么软!那么热!这是什么?这就是那帮挂嘴上的“屄”!
  阿姨细软的手掌、手指还在柔情蜜意摸我鸡巴。这时,我胯下这条牲口开始
公然“哗变”了。它自己欢快地蹦着,高喊着“乌拉”。
  高压!紧张!天翻地覆的晕眩!像气喘发作。我不知那几秒钟我的身体发生
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尿”了。
  我的脸感到从空中落下一些液体,湿湿的、黏黏的,腥香扑鼻。
  我听到阿姨柔声说:“这么快?”语调里有些吃惊。
  我听同伴嘴里说过“射”和“漏油”。可我比较晚熟。那真是我第一次射。
当时并不知道正常的该“多久”才射。
  她并没擦试我的精液,而是往脑后捋捋头发,驯顺地卧在我身边,继续轻轻
摸我脸颊、前胸。
  尽管那是冬天,我还是感到自己的身体出汗了。一些部位已经精湿精湿。
  她的手在我身上游来游去。她的软嘴唇开始亲吻我的脸。她嘴唇微凉。我跟
她到底什么关系?这事儿对么?
  脑子里太多的问题没有答案,可她的吻却是那么密集,像雨点“啪啪”落下、
不停歇。
  我感到她开始往“下”。我的鸡巴被她包裹在热热的嘴里。那口腔在施加负
压,像泵。我的鸡巴开始不知羞耻地再次挺立、迎接挑战。
  阿姨吐出我硬硬的骚根,微笑着问我:“你还想?”
  我说:“对。”
  她脸对着我、屁股对准我鸡巴坐上来。我感觉鸡巴被吸进一条温热湿润的肉
洞。
  我抱住她屁股,像小公狗似的开始本能抽插。我看到她往后仰起脖子,很难
过又很舒服的样子。非让我用一个字说,就是“骚”。
  她把两只光脚并排放在我脸上,动作很轻柔。柔软苍白的脚心轻轻覆盖住我
的脸。我深深吸入她那脚香。馥郁、芬芳。
  无师自通。我张开嘴唇、默默含住她两根脚趾。她的呻吟声更响亮了。我在
她屄里肆虐的鸡巴更强硬了。
  我变得更牲口了。不管她是我同学的姑还是姨,今天就是今天!我要耍流氓!
  我听到她嗓子深处被肏得不停地发出“哎~哟”。那声音让我格外激动。
  因为那声音特像民歌《哎哟妈妈》的一个中文男女生合唱版本里那个女声特
别贱的拉长音。
  那天夜里,她让我看了女人的身体,教我用手、用嘴、用鸡巴、用脚趾弄她、
搞她、给她刺激。
  我进入了一个秘密花园、打开了一个神奇玩具。我在里面转啊转啊,一整夜,
没转够。
  我徘徊在那股暖暖的臊骚的气味里,幸福地晕眩、彻底迷失。
  那夜我总共喷了四次。她被我弄得也来了几次高潮,身子乱扭,浑身哆嗦,
不声不响地闷骚。
                (三)
  尘埃落定,已见天光,怎么也得早上六点半、七点了。
  顽固的洗脑教育告诉我,我跟这阿姨刚做的事都是“不好的”、是“耍流氓”。
潜意识里觉得我今天拣了一个大便宜。
  好像阿姨刚才是用这个作为让我帮的那个“忙”的报答。
  我问:“阿姨,您让我帮您什么忙?”
  淡蓝色晨曦里,她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摸着我的脸柔声说:“好孩子,
你已经帮完忙了。谢谢。”
  嗯?我已经帮完忙了?我有点云里雾里。
  阿姨疲惫不堪、对我轻轻说:“睡吧、睡会儿……”
  没说完就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也不再动。苍白的奶子在淡蓝色晨曦里随着她
的呼吸节奏缓缓起伏。
  我看了会儿,也闭上眼睛。
                (四)
  那一觉我睡得好香。
  等我起来,发现已经天光大亮,阿姨还在我身边酣睡。我遭遇了什么?一个
病人?一个好心人?
  阿姨醒来,看样子比我还虚弱。她告诉我说:“不要对任何人说你和我之间
发生的事,也不要再来找我。”
  我当时点头答应了,但不太理解第二条。
  阿姨说:“我接受的家教很严。我懂老礼。按理说,现在我该给你封个红包,
可我现在情况特殊、拿不出来。你放心,我是知恩图报的人。你善有善报。以后
我会帮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阿姨好奇怪啊。
  我问:“什么‘红包’?什么‘善报’?阿姨您说的什么啊?”
  阿姨嘴唇苍白、对我说:“我太累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说完倒头接着睡去。我在旁边等了好大一忽儿,没见她醒来,只好穿衣服离
开。
                (五)
  我回去之后,熬过三天,实在熬不住了,又去了那个院子,但只看见一片废
墟。
  听旁边院儿的老邻居说,是干草引发大火,把好端端一个院子给烧没了。
  到了返校的日子,我返校,却没见我那同学来报到。开了学,也没再见过他。
听人议论,说他搬家了。
  “为什么搬家?”
  “听说是闹秽秽。”
  “什么叫闹秽秽呀?”
  “就是进了脏东西、赶不走。”
  这事儿被我放置脑后。
  几年过去,我发现每到傍晚一个固定的时间,胡同里家家都会传出山口百惠
唱的那主题歌“私のせいなら、许してください……”
  还记得宇津井健只要一激动脑门顶上的头发就会微动,特有意思(眉毛不怎
么动,应和动耳朵是类似功夫)。
  对了,还有一件事,电影院开始放《少林寺》。李连杰、于海、于承惠、计
春华让我看呆了。
  第一次看到拳拳到肉的影片,心里那个震憾啊。到今天,多少年过去,看了
多少动作片啊,可再没有过那种心跳激动。《少林寺》让我热血沸腾。我觉得每
天背个书包去上学特傻屄,于是辍学在家,练功习武。
  我开始拜师学功夫,并很快掌握了一些有效的实战招数。
  打人的感觉超爽,但架打多了必结冤仇。有一次我逞强打架、寡不敌众。被
一哥们儿用板儿车推到某医院。
  在急诊室,大夫居然不给我看,理由是“打架的都是流氓。”
  伤口的剧痛像烈焰阵阵袭来。我感觉自己离开了我的身体、开始在急诊室靠
近天花板的高度“飘飞”。
  恍惚中看到一女大夫,她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我立刻感到温暖、熨贴,通
体舒泰,疼痛立马减轻了一半。
  她的嗓音很特别,好像真假嗓互相切换,切换的点没有丝毫规律。
  一听到那独特的音质,我立刻想起几年前那个冬天的午后、那个铝中毒的日
头、那个撒尿的阿姨。
  我努力试图记住她说的话,可事后怎么也想不起来。
  急诊室里,刚才拒绝给我治疗的大夫开始给我进行必要的清创处理。
  我活了过来。
  事隔多少年。有一次我去乡下参加一朋友的爷爷的丧事,冷不丁发现殓放遗
体的棺材长约两米、一头宽、一头窄。
  我后丘脑“嗡”一下,酸麻半天。
                尾声
  一柱香的工夫,好多年过去了。再一柱香,又是好多年过去了。
  我注意到,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开始喜欢回想以前的事儿。
  有专家说,这就说明,你已经老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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